武田晴信扶正身姿,对武田信廉,也是对武田诸姬笑道。
“北条今川两家看似势大,却是内忧外患,不足为虑。
我已派透波忍去往关东平原,宣扬上杉辉虎上洛被足利将军看重,继承山内上杉家,得关东管领役职一事。
北条家在武藏下野两国多造杀孽,两家上杉家经营关东平原百余年,总有一些忠臣孝女愿意为其死战。
如今上杉辉虎南下在即,北条家不早些铲除隐患,备战越后大军,还能顾及今川家的死活?
自顾不暇尔!”
上杉辉虎与武田晴信会在川中岛议和,也是因为双方的战略互补,有利可图。
北条家向东开拓关东平原,与南下的越后大军必然要决出胜负。而今川家方向,北条氏康就难以顾及。
越后武家的厉害,武田家可是亲自品尝过。川中岛合战打得尸山血海,甲信山地武家坚毅耐苦战,硬是被打得心寒不已。
武田家臣团对越后大军的信心,可能比上杉辉虎自己还要足。
见武田信廉为首的武田家臣团稍稍心安,武田晴信继续说道。
“今川家内乱起于桶狭间,断了自家根基。
今川三国,骏河众与远江众内乱,三河众已近独立。
我已经派人去联络三河松平家,愿与其联手攻伐今川家。
骏河远江两国,对各家的试探拉拢也在进行。只要今川氏真敢与我交战,我保管她阵前倒戈至少二十家。”
武田诸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亦是难以置信。
但武田晴信的说法很有诱惑力,让她们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畅想今川家一推就倒,任人摆布。
武田晴信精通兵法,历来作战最爱用盘外招,未战先乱敌三分。
不论信浓攻略,还是在越后周边教唆挑拨,玩得都是炉火纯青。
今川家自己一身筛子,处处是漏洞。她要是不玩心眼,那就不是武田晴信了。
正如她所言,今川家的现状是桶狭间的后续影响,真不能怪今川氏真能力太差。
当初今川义元借口上洛,数万大军沿东海道西进,妄图一口吞了尾张的织田家。
谁知道织田信长也是个狠角色,赌了一把大的。借着桶狭间的暴风雨,一举歼灭今川义元本阵。
今川家群龙无首,溃败回国。其实力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也就死了千把人而已,可麻烦就在死的那些人身上。
武家的统治结构是真正的封建体系,不是天朝的集权体系。死人不可怕,最怕死一大批自己人。
天朝有成熟的官僚体系,就算皇族被一锅端,只跑了一个赵九妹,照样可以在称孤道寡,不影响施政。
可武家就不行了,统治结构是套娃,一圈包着一圈。最核心的一圈空了,等同于统治瓦解。
今川义元的本阵集中了太多的有力一门众,亲族城主,有名有姓的权力者就死了不下二十人。
麾下有力家臣,如朝比奈,冈部,井伊,松平等等各家,亲近今川家的家中首领也死伤惨重。
今川氏真看到死亡名单,估计比知道母亲战死的消息更伤心。没有了这些人,她控制不住地方。
就是因为在桶狭间今川高层被一锅端,今川家对东海道三国的统治体系瞬间崩盘。
三河松平家直接翻脸,意图攻略东三河。
远江国朝比奈家,天野家,饭尾家,松井家,井伊家。各家都在桶狭间死了首领人物,亲近今川的家中势力被削弱,心思叵测。
情况最好的,就是骏河国。今川家在这里统治时间最长,根基最牢固。
今川义元的老父亲寿桂僧,忍着丧女之痛出面协调,总算是保住孙女今川氏真对骏府城的统治权。
但骏河国四块冲积平原区域,大井,安倍,富士,狩野。也就是骏府城所在的安倍川一带还算听话,其他各地已经是听调不听宣。
今川家对三国的统治权几乎瓦解,今川氏真就算是三头六臂,也挽回不了这个大局。
正如斯波义银当初,在近几得到二十万石领地时候的无奈。再多的地盘,没有一门众,没有谱代众,怎么去统治呢?
交给地方武家?那和拱手送人有什么区别?这些唯利是图的墙头草靠得住?
斯波义银可以选择划成斯波料所大家分掉,大不了以后牺牲身体搞出孩子挣回来。
可今川氏真不行,今川家不能毁在她的手中,只能苦苦支撑。
所以,武田晴信才说今川家内忧外患,不堪一击。只要能厚利收买骏河众,光是临阵倒戈,就足够打垮看似强大的今川家。
她在武田家臣团面前胸有成竹,但心中其实也拿不准。想要顺利拿下骏河国,三策都得灵验。
其一,北条家专注关东平原,无暇回头顾及今川家。
其二,三河松平家足够给力,能够吸引今川家的目光,分担攻略骏河国的压力。
其三,骏河众,远江众离心离德,不愿为今川氏真死战,被收买后临阵倒戈。
三者少一,武田家这次的攻略,都是耗费巨大,旷日持久。
武田晴信威望受损,知道自己的骏河攻略不能让武田家损失太大,已经禁不起失败的挫折。
她不经意得抚摸腹部,仿佛要从那里得到稳住自己情绪的力量。
我会为你留下一个强盛的武田家,我绝不会在这里倒下。
我向你保证,我的孩子。
———
所谓乱世,便是天下大乱,无人可以幸免于外。各方借着冬季积蓄力量,准备来年新的征伐。
远在越后枥尾城的斯波义银,还没等到大熊朝秀,却意外收获一人。
蒲生氏乡带着伊奈忠次前来行礼,义银瞅瞅手中前田利家的推荐信,再看看眼前其貌不扬的女子,心中感叹。
他离开尾张已经快两年时间,被抛之脑后的尾张斯波领,却在他无视的边角中逆势扩张。
前田利家真是个厉害的姬武士,只是不知道她怎么能忍下织田信长的拉拢,一心一意呆在尾张斯波领,守着那份被放置的孤寂。
斯波家的重心在近几,在越后,而不是尾张,尾张斯波领是弃子。前田利家那么聪明,怎么就看不透这点呢?
她就算投靠织田信长,斯波义银也不会怪她。良禽择木而栖,是斯波义银先无视了尾张斯波领。
想起两人之间的那一次激情,义银不禁摇头。
利家不会那么傻吧?
为一夜,熬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