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待师父起身后,我跟着起身问道:“师父,你咋了啊?我拿过来的这小包裹是什么啊?”
师父重重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道:“博舟有救了。”
我疑惑道:“有救了?博舟不是已经被救过来了嘛。”
师父说道:“命是救过来了,但魂魄上出了大问题。”
我问道:“什么问题啊?”
师父回道:“博舟的天魂被打散了。”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关于天魂的描述,这天魂为天之清气,在人身上就是人的灵气、思维、智力等,天魂散了,岂不是说人会变成傻子?
我问道:“师父,你的意思是博舟现在变成傻子了?”
师父点了点头。
我问道:“师父,那博舟现在在哪里啊?”
师父回道:“在你元贞师伯所在的寺庙里,他们那边正用秘法想办法凝结博舟的天魂。”
我问道:“能搞定吗?”
师父回道:“以前只有三成把握,但现在你带回来了凝魂大印,那就有十成的把握,治好博和后我就动身去藏地。”
我从师父的回答中了解到我带回来的这小包裹里面是凝魂大印,我问道:“师父,这凝魂大印是什么啊?”
师父回道:“我们师门共有三方大印,第一方大印就是凝魂大印,第二方大印是镇魂大印,第三方大印是**君印,你带过来的正是凝魂大印,旁边这画着北斗七星包裹里面装的是镇魂大印,刚才我在符上盖的那印就是**君印。”
我说道:“师父,你咋不问是谁给我的这个凝魂大印的啊?”
师父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悲伤,说道:“我看见这凝魂大印后就知道是谁给你的,至于是谁,我不会问的,你也不要说。”
我点了点头,说道:“师父,给我大印的人还给了我一个东西,你看。”说着我将书包中的旱烟斗拿出来递到师父面前。
师父双手接过旱烟斗,我看见师父的手在微微发抖,同时眼睛里含满了泪水。
一瞬间我知道给我烟斗和凝魂大印的那道长是谁了,而今宛尔音容在,犹是当年问道时。
我觉得师父失态了,说道:“师父,我俩继续吧,救大师兄要紧。”
师父快速擦了一下眼睛,说道:“对对对,救你大师兄要紧。”说着,将烟斗放进了上衣兜里。
师父没有将凝魂大印摆在桌子上,而是放到了卧室的衣柜上面,我问原因,师父回答是治博和要用镇魂大印,凝魂大印用不上。
随后师父从书房拿出一个香炉,放在桌子正中间,旁边摆了九根香。
一切收拾妥当后,我走进书房瞧了一眼老赛和博和,老赛还在博和的后背上画图案,而博和我感觉已经睡着了。
我看了一会,觉得没啥意思后转身出了书房,我看见师父坐在院子的台阶上,手里拿着我刚才给他的那个烟斗抽烟,那背影有种说不出的落寞,我的鼻头有点发酸。
我走到师父身边,挤出一丝笑说道:‘师父,我刚给你烟斗你就用上了啊,你哪来的烟叶子啊?”
师父没有回头,说道:“刚揉了根成品烟。”
我坐在师父身边,说道:“师父,你把烟锅锅给我,我也抽一口。”
师父看了我一眼,将烟锅锅递给我。
我接过抽了一口,味道不咋的,跟那老道长手里的烟叶差远了。
我说道:“师父,等这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我给你去弄点好烟叶啊。”
师父说道:“好。”
随后的时间,我和师父都没有说话,一老一少静静地坐在台阶上,我的内心异常的平静。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师父起身说道:“好了,我俩去做点饭吧,今晚估计要很晚。”
我起身说道:“我去做吧,师父。”
师父说道:“我俩一起去吧。”
我和师父来到厨房,我看见里面有一塑料袋的食材,估计是师父今天早上买的。
师父说道:“你去做点米饭,我去洗菜。”
在小锅里做了米饭后,我看见师父竟然将所有的菜都切成小块。
我问道:“师父,你是要做酱吗?”
师父回道:“不,我要炒米饭。”
我说道:“炒米饭需要这样复杂嘛,打几个鸡蛋,来个蛋炒饭不就得了。”
师父说道:“我俩可以,但老赛吃不惯啊。”
我问道:“师父,老赛叔叔是哪个国家的人啊?”
师父回道:“老挝的。”
我说道:“你是咋认识的这老挝国的老赛叔叔的啊。”
师父说道:“我不认识他,是你刘爷爷找来的。”
我问道:“刘爷爷咋认识老挝国的人啊?”
师父回道:“你刘爷爷年轻时在香港待过很长一段时间,认识老挝人也不奇怪。”
我准备问出我心头最大的疑惑,说道:“师父,你曾经说过降头术中的摄魂降头可以从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等方面入手治疗,但这次大师兄中降头后咋需要用怀孕的女尸啊,中医上也没有用怀孕的女尸做药的啊,何况人家老赛要你两天就准备好一个怀孕的女尸,这怀孕的女尸又不是大白菜,怎么可能两天就准备好啊。”
师父愣了一下,说道:“能准备好的。”
我本能要反驳,但话到嘴边我停住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试探性地问道:“师父,两天之内真的能准备好?”
师父没有看我,只是淡淡说了两个字:“真的”。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说道:“师父,不能做那种事情啊,那是一尸两命,会受到天谴的。”
师父看了我一眼,说道:“你胡思乱想什么啊?不是你想的那样,一尸两命的事情我们干不出来,我已经发动我所有的人脉关系,让他们在各大医院找那种难产而死的女性尸体,我相信明天就会有答复。”
我问道:“师父,这样一具尸体你准备出多少钱买过来啊?”
师父伸出了一个手指头,说道:“一百万。”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一百万啊,买的是活人的命吧,哪有那种偏偏我们需要,正好人家就难产而死的女尸啊。”
师父沉默了许久,说道:“你的意思是不救你大师兄了?”
我忙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师兄当然要救,但能不能找个女尸的替代品啊,中药上不是经常有替代药嘛。”
师父说道:“没有。”
我坐在凳子上,心头涌上无边无际的苦涩,我们师门一直不是秉承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嘛,咋能做出这种事情,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不这样做,博和怎么办,我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吗?我感觉我心里的一座塔塌了,这塔身上曾写着两个字“仁心”。
师父一下一下地轻轻剁着案板上已经切成小块的菜,我能感觉到师父此时的心情,他的内心不比我好受。
我问道:“师父,除了这条路真没有别的路了吗?”
师父说道:“没有,给博和下降的人已经死了,现在眼前只有这条路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博和离世,如果这样,我以后怎么去面对你元正师伯,怎么去面对我玄通师伯啊。”
我说道:“师父,我懂。”
师父轻声说道:“我想你元正师伯和姜爷爷了,要是他俩都在,我就可以做一个干干净净的医生,我就可以过我想过的生活,但他们都不在了,我得负起我该负的责任,也是啊,哪有一辈子都干干净净的人啊,是人就会自私,有自私就会有污点啊,这世上哪有什么圣人,说是圣人,不过皆是些放弃人伦情感的家伙罢了,其实他们更加的自私,更加的冷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啊。”
我知道师父说的这些话不是给我说的,而是给他自己说的。
我站起身问道:“师父,尸体你托谁去买了?”
师父问道:“你问这个干啥?”
我回道:“如果真要一尸两命,我希望不要找那些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良善人家的,这世上坏人那么多,怀孕了的坏人也不少,找她们吧,最好手上还沾有人命的蛇蝎毒妇那种,弄死她们也算是替天行道了,千万不要弄良善人家的啊,如果弄良善人家的人,我们师门真的会遭报应的。”
师父看了一眼我,说道:“放心吧,不会动良善人家的人。”
我鼓起勇气说道:“师父,你让我去弄吧,别人弄我不放心,我怕他们为了一百万在街上随便找个怀孕的女的杀了后把尸体弄过来。”
师父准备要拍一下我肩膀,但伸手时看见自己的手是湿的,便缩回手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你说的这种情况发生的。”
我问道:“师父,你让谁去弄尸体的。”
师父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我听到这个名字,后退了一步,惊恐道:“你咋让他去弄了啊?”
师父看着我说道:“你觉得除了他还有谁合适?”
我仔细想了一下,发觉师父说的对,他的确非常合适。
我问道:“他可靠吗?我咋感觉所有人中就他最不可靠了,我们跟他不是一路人啊。”
师父笑了一下,说道:“你是哪路人,而他又是哪路人?”
我本能要说我是**人,但话到嘴边我停住了,我鸡毛个**人,我是个学生,以后还要考大学,我未来的人生路一片光明。
我笑了起来,说道:“唉!武侠小说看多了,不由自主地就把自己带入到小说里了,以后不能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武侠小说了。”
师父笑了起来,没有说话。
……
等米饭炒好后,师父盛了一碟子递给我道:“给你老赛叔叔送过去。”
我端着米饭来到书房,看见老赛还在给博和的身上画各种图案,博和的后背,胳膊、大腿都被画了那种符号和图,我进去时他正在博和小腿上画图。
我将米饭恭敬地端给老赛。
老赛看了一眼米饭,指了指桌子,示意我将饭放在桌子上。
我将米饭放在桌子上后,回头看见老赛低着头正画图,我没有打扰他,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来到厨房,我和师父吃饭时,我说道:“师父,按照你以前的风格,今天你绝对会把我打发走的。”
师父说道:“自打你从祖殿出来后,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何必要事事瞒着你呢。”
我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不由自主流了出来,我多么希望我没有去过祖殿,我多么希望我还是那小孩子。
师父低着头吃饭,没有看我。
我伸手擦了一把眼泪,继续吃饭。
师父吃完饭后说道:“以后就不要轻易流泪了,人生的所有的苦都得要你一一去经历,苦尽了就不苦了。”
我说道:“哪有苦尽了就不苦的道理,只不过是苦习惯了就不知道苦了。”
师父叹了一口气,说道:“红尘炼心不就是用各种苦去炼嘛,苦到极致就通透了,就不苦了。”
我问道:“师父,你说这人到底活着是为了什么啊?我按理来说已经过了一世,我在那一世留下了无尽的遗憾,这一世我想依旧会有遗憾,下一世我还是会有遗憾,如果每一世的终点都是留下无尽的遗憾,那这一世又一世的轮回又是为了什么啊?”
师父边刷锅边说道:“遗憾只不过是拿起了没有放下而已,一世又一世的轮回正是让人学会如何放下,拿起了放下了,就圆满了。”
我问道:“师父,你放下了吗?”
师父沉默了一会,说道:“没有。”
我说道:“我也放不下。”
师父说道:“皆是凡人,怎可能轻易放下啊,顺其自然吧,道法不正是自然嘛。”
我说道:“师父,我觉得我们师门只有博舟能放下。”
师父笑了一下,说道:“你放下了他都未必能放下。”
我说道:“不可能,他一个人都不爱,怎么能放不下。”
师父说道:“你怎么知道他一个人都不爱?是人皆有爱,这是天道规律,没人能跳脱出去,不爱只是一个执念罢了,未曾拿起何谈放下啊。”
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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