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永刚没想到,大家的干劲有那么足!
半个下午,再加一晚课的三个小时,那帮家伙居然全部完成了任务!各自都把自己的六页纸抄写完毕!
大概他们今天晚上都没听课吧,心思都在抄书了。
当初把这个劲头拿一半放在学习上,也不至于要复读了!
虎永刚只是感叹:不能说他们不努力,只能说课本对他们的吸引力不够大!
课堂上,他们怕走漏风声,节外生枝,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抄好了也不敢声张,只等下课到宿舍去交流了。
更让虎永刚想不到的是,付志刚的后面,居然有富红霞和许二两个女孩子,不声不响地一路跟到了集体宿舍。
虎永刚心想:我说这些人一路这么安静呢。按道理说应该是兴高采烈地发表自己的想法啊。原来是被女孩子压制了啊!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不分男女老幼!
大家责怪付志刚,怎么把女孩子带到宿舍来了。传到学校可不得了!
付志刚委屈巴巴地说:“我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要带过来的,她非要跟我走。”
牛义明:“哈哈,你小子桃花运来了!人家上你了!”
付志刚:“你能不能别开玩笑?你们都帮我出出主意,这事怎么办呀!”
追问之下,大伙弄清了事情的严重性!
付志刚在课堂上认真抄写那小说,老师以为他是在做笔记,后座的富红霞发现了端倪。
无意中看到的那一眼,富红霞就知道了他干的事与老师讲的无关。她用圆珠笔不停地戳付志刚的后背,叫付志刚拿给她看。
付志刚当然是不肯给她看,主要是不敢给她看。即便是没有宿舍的集体誓言,他也没那胆!
富红霞觉得抓住了他的小辫子,课间不依不饶地追着付志刚,一定要看。并以报告老师相威胁。不给她看,就报告给老师。
付志刚被逼无奈,只好说他一个人做不了主,必须全宿舍的人同意才行。
这不,课后那两个女孩就跟过来了。
不等宿舍的男同学问她们,富红霞首先撇清自己:“不是我要来的!我陪许二来的,是她想看。”
虎永刚看见许二的眉头一皱,却没有说话。
牛义明:“你们女孩子家家的,晚上到同学的集体宿舍,不好吧?早点回家睡觉吧。”
鲁建国:“就是就是!这种书不适合你们女孩子看!”
富红霞:“说什么废话!你们能看,我们就能看!”
虎永刚:“不是我们小气,这书真不适合你们看!”
富红霞:“适合不适合的,看了才知道。”
付志刚看向大家:“要不就给她们看看吧。”
黑大个儿凌建斌没好气道:“给她看事小,出了事你们谁负责?到头来根源还是我啊!”
付志刚:“也叫她们发誓!”
凌建斌:“你也是发过誓的,现在还不是搞成这样了!”
付志刚表示自己很无辜:“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这样!”
虎永刚:“我觉得大家不要相互埋冤和指责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想想办法,如何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富红霞:“太简单啦!把书给我们看,就解决了!”
牛义明:“不行,不能给她们看!我知道她的,给她看了,秘密就保不住了!”
富红霞威胁道:“你想好了!不给我们看,你们的秘密更保不住!明天我就去报告老师。不,直接去校长室报告。”
虎永刚心里发虚,嘴上却不服软:“你去报告好了!我们属于编外人员,学校不会管的!”
富红霞嘿嘿冷笑:“我们要不要试试看?”
眼看事情就要闹僵,付志刚连忙上前圆场:“就给她们看一下吧!出不了事的吧!”
虎永刚:“我们商量一下吧!”
牛义明:“要许二发誓!我信不过富红霞!”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许二:“我可以发誓!”
最终,7个男孩迫于两个女孩的淫威,还是同意了把书借给她们。
问明大家都完成了抄写任务,虎永刚收齐了六页原件。
在许二和富红霞发完“违背了出门就被汽车撞死、死了也不能再投胎”的恶毒誓言后,虎永刚把书给了她们。
两个女孩的心愿达成,欢天喜地的走了。
集体宿舍的人,除了凌建斌,其他人手里都有一本完整的《少女之心》了。
当下各管各的去看书了。这情形,要被老师发现,肯定要表扬他们夜以继日、废寝忘食、专心致志地认真学习,还要给他们发奖状呢!
整个宿舍都在不时发出赞叹的声音:
卧槽!这样啊!
牛逼!
刺激!
这不科学!
这女的也真好意思写出来!
我要做少华!
此时此刻,我想赋诗一首……
…………
忽然,付志刚叹息一声:“哎!应该不让富红霞走的,留下来一起学习多好!”
牛义明:“怎么?你是想理论结合实践了吗?”
鲁建国:“你这句话有水平啊!耐人寻味、发人深省!”
付志刚:“我只是感叹一下。不知道她们女孩子看了后是什么感觉?”
孙宇晨:“真是让人想不到!女孩子也喜欢看这样的书!”
孙宇晨:“现在男女平等!看书还要分男女?”
虎永刚:“我觉得这类书看看也就罢了。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学习一下理论知识就行了,千万别想什么理论结合实践啊!就怕你们实践了,没有得到真知,却万劫不复!”
始作俑者凌建斌是最怕出事的那个,他最希望大家看了书还能安分守己。他瓮声瓮气地说:“你们还想理论结合实践呢,你们实践一个试试,忘了去年学校操场上的公审大会了?”
此话一出,整个宿舍就像是录音机被按了停止键,一下子就没了声音。
所有人都参加了那次公审大会,那场景至今依然记忆犹新。
虎永刚清晰记得,去年,也就是1983年的国庆节前,在学校的大操场上,举行了一场处决犯人的公审大会。
那天下午,全校师生停课,都去参加了公审大会。
虎永刚挤在了主席台的最前面,看得清清楚楚。先有几个罪行较轻的罪犯被押上台,那死刑犯是最后一个被押上去的。
那犯人押上去的时候,脸红脖子粗的,那是因为他被脖子上的那根根细麻绳,紧紧勒住了,说不出话来。双手被绑在背后,两个背着枪的武警一人在一边,抓紧他的手臂,其中一人另一只手在背后牵着犯人脖子上的那细绳,发现犯人想要说话就用力勒紧,使犯人不能说话。犯人胸前挂了一个牌子,上写了两行字。第一行写的是:流氓强奸犯,第二行写的是犯人的名字:顾建国。这七个字都是黑色的,犯人名字的三个字上,用红色打了一个大叉叉。
公审大会上审判长说了很多话,具体内容已经记不清了。虎永刚只记得,审判长宣读了死刑犯的流氓强奸罪行后,最后一句话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立即押赴刑场,执行枪决!”
然后武警就在犯人背后插上一个斩标,把犯人押下主席台,往囚车那边带。
虎永刚只看到那斩标上面,用红笔圈了一个黑色的“斩”字,其他写的什么,没有看清。
这时一个年轻妇女在台下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骂:“你这个死臭逼的心真狠啊!什么屁的强奸啊!你个臭逼不把腿张开,我弟弟怎么日得了你!就算不是你情愿的,我们也愿意赔偿你啊!你未嫁他未娶的,你们做一对也行啊!可你为什么心这么狠!我弟弟只是日了你一次,你就要了他的命啊!”
原来是死刑犯的姐姐,在那里哭骂受害者。
虎永刚顾不得听这些婆娘话,他还要赶去刑场看枪毙犯人呢。毕竟这种事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许多人一辈子都不见得会遇到一次吧。
刑场设在学校东边不远处,那里是九圩港和江海河的交汇处。河口的水边到岸上有30米左右,是一片滩涂,寸草不生。沿岸边有持枪武警,用绳子拉起了一条警戒线。看热闹的人不得越过那条线。
虎永刚坐在同学的自行车上赶到现场时,押解犯人的囚车还没有到。
等了没有一会儿,一个车队开过来。武警从中间的一辆大卡车上,把犯人押到滩涂那里。
只见武警让犯人面朝着河水站住,把他胸前挂着的牌子取下丢在一边,然后让他跪下去了。
虎永刚想象中的画面,就是电影里的那种,有人大喊“预备!举枪!执行!”,然后一排武警战士按照命令执行。
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
只见一个头戴着大盖帽,身穿大白褂的人走上前。旁边有围观者说那是法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走到犯人背后,两边的武警放开了手,分立在两边。那人把犯人的斩标拔出、丢掉,然后用一支白色的记号笔,在犯人的后心处画了一个圈。这时一个腰带上挂着枪套的武警走上去,拔出手枪,上膛,枪口紧贴着那白色圆圈,直接开枪了。
只听“砰”的一声,那犯人应声往前趴下,在地上一阵抽搐。那武警又将手枪举起,白大褂上前制止。走到犯人那里观察了一下,对武警说了什么,那武警就把枪插进腰带上的枪套,掉头就走了。
原先押着犯人的两个武警,抬着尸体往车的方向而去。
整个过程很短的时间。
虎永刚想象中的,鲁迅笔下吃人血馒头的也没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