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念念的星期六,如期而至!
下午第二节课的下课铃一响,虎永刚就冲出了教室。
中午午休的时间,他就一切准备就绪了。其实也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只不过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衬衫,头发梳理整齐了。
此时冲到宿舍,推出自行车,跳上去就飞快地往平潮方向骑去。
秋高气爽的天气,他的心情更加愉悦。一路欢歌,唱完了《万里长城永不倒》,接着又唱《我的中国心》,再来一首《十五的月亮》……
他几乎把所有会的歌曲全部唱了一遍,不知不觉间已经看到平潮中学的大门了。
远远的,他看见校门外,站着一个俏丽的倩影,一成不变的马尾巴,娇俏又充满活力。微风轻拂她的刘海,下面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正在看着走近的他微笑。
那人正是侯艳梅!
可能是为了骑自行车的方便,她没有穿印象中的裙子。
只见她上身穿着一件浅粉色的衬衫,衣领、袖口和胸襟都缀着白色的花边,下身配一条浅灰色的女式西裤,脚上是一双好看的黑色中跟女皮鞋。
看到虎永刚的自行车要到跟前的时候,她赶忙骑上了自己的自行车,也不和虎永刚说话,径直朝前走了。
虎永刚调转车头跟上去。
侯艳梅的自行车也很漂亮。整车是浅蓝色和奶白色相间,26寸的女式斜杠自行车,车把前面是一个奶白色的钢丝车篓,里面有一个黑色的女式坤包。那贴紧地面飞速转动的轮圈和钢丝,在偏西的阳光照射下,晃花了虎永刚的眼。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自行车。可以肯定不是常见的凤凰或者永久牌。
无言中骑行了一段距离,约莫着离开了学校人们的视线范围,侯艳梅下了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虎永刚紧蹬两下,靠近她的身边,一捏刹车,也停了下来。
不过他没有下车,屁股依然坐在车座上,一只脚踏在车踏板上,一只脚踩在地上,就这样歪着脑袋,看着侯艳梅说:“真好看!”
侯艳梅一下红了脸,羞答答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虎永刚连忙解释说:“我是说你的自行车好看!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车呢?”
侯艳梅回过神来,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你是说自行车啊!”
虎永刚轻咳一声,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其实你更好看!”
有生以来第一次夸女孩子好看!脱口而出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说完之后才觉得自己有点忐忑不安,不知道会不会挨骂。
还好!
侯艳梅只是红着脸低声细语呢喃了一句:“才不好看呢!”
虎永刚转变话题说:“你这车是什么牌子的?没见过呢。”
侯艳梅回答说:“这个是兰令牌的,英国进口的。”
“难怪我没有见过!外国货啊!一定很贵吧?”
“不知道,我妈给我买的。不过很好骑,很轻的!你要不要试试?”
“还是算了吧!我骑你的小车,这28大杠你怎么骑?”
“没事的,我爸的28大杠我经常骑的。”
“还是算了。这是在马路上,万一让你摔了怎么办!”
“我没那么娇气的。”
她说着,从前面车篓的坤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虎永刚:“喏,给你吃!你骑这么远,一定很累了吧?!”
虎永刚接过来,剥开锡纸放进嘴里,边吃边说:“还行!一点也不累!”
“那我们走吧!”
“好!”
二人骑上自行车往前走去。
虎永刚有意地和侯艳梅并排行驶,而且一路都骑在她的外侧,保护她不让别人碰到。
这一路走来,二人欢声笑语,从天涯聊到海角,又从天南聊到地北,一点也没有觉得时间过得那么快,更没有感到一丝丝的疲惫,只希望此路绵绵无尽头!
然而,送君千里 终须一别。
不知不觉间,已经可以看到六桥大桥了。侯艳梅的家就在大桥北边的卫生院里。
这时候她鼓起勇气说:“其实,我今天可以坐公共汽车回来的!但是我就是想见你!”
虎永刚愣住了:“……”
她接着说:“如果你愿意,明天下午三点,我在这里等着你!你陪我去平潮!”
说完之后,她用力地蹬着自行车,冲上桥尾的斜坡,往东边卫生院的方向去了。
虎永刚嘴上还没来得及说话,侯艳梅已经走远了,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答应下来。
回家的路上,他的心里翻来覆去地重复着侯艳梅说的那句话:“我就是想见你!”
她是想见我,会不会就是想我的意思呢?
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虎永刚也不是木头疙瘩一个,看过那么多的文学作品,虽然没有在现实生活中经历过,但感情这东西真的不需要学习的,说来就来了!
可是,这给老师知道了怎么办?给父母知道了会不会被打屁股?
我明天要不要去陪她去平潮?
不去不好吧?
这一路的纠结和患得患失的感觉,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
父亲虎兵也已经回来了,一家人正准备给晚饭呢。
看到他把自行车放好了,虎兵随口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从来没有撒过谎的虎永刚,这回第一次说了假话。他有些心虚地说:“路上车子链条掉了。我搞了好久才搞好的。”
虎兵看了看儿子的手,很干净,没有搞链条的油污,知道他说谎了。也不点破,招呼说:“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轻易地就过了父亲这一关,虎永刚如释重负。
他装模作样地拿着洗脸盆,到厨房的水缸里,舀了两水瓢的水,还用了肥皂认真仔细地洗干净了手,坐在桌边准备吃晚饭。
进入了秋天,天气渐凉了,人们不需要乘凉了,蚊子也不见了踪影,虎家又回到了厨房里吃饭了。
不知道是因为高俊事件的影响,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虎永刚发现,虎家一贯遵循的“食不言”的家风,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吃饭的时候也开始聊天了。
一个星期没有看到儿子的尚忠英,平时基本不说话的,这时也关心地问儿子,寄宿在学校里,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还关切地吩咐,有换下来的脏衣服,就等周末带回家来,让他洗。
虎永刚说,其他倒没什么,就是伙食太差,老是觉得饿。尤其是早饭,每天都是可以照见人的稀饭,一会儿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莲姑娘一听,就心疼了。她关心地问道:“学校让你们每天交一斤米,你们还吃不饱吗?是不是学校贪污了你们的米?”
虎永刚说:“不知道。反正我带过去交的是新米,给我们吃的肯定是陈米。那稀饭一股泔水的味道。”
虎兵说:“肯定是学校换掉了!你们不会提意见吗?”
虎永刚委屈巴巴地说:“我一个人提意见有什么用!”
尚忠英问:“你们每天一斤米是怎么分的?“
虎永刚说:“早上2两稀饭,中午和晚上都是4两干饭。”
虎兵说:“这学校真的太不是东西了!2两稀饭是什么概念?再大的肚子也能吃饱了吧?!还给孩子吃泔水一样的东西!”
莲姑娘说:“你就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话了,要想法子不让孩子挨饿才是真的!”
虎海泉插话道:“大孙子啊,你下了课就去菜市场买包子吃,没钱了就找你父亲拿!”
虎兵说:“偶尔可以的。你每天来没有那么多时间吧?再说了,其他同学看了也不好啊!”
莲姑娘说:“我有办法!你们明天早上多买点五花肉回来,我做好了让孙子带到学校去吃!”
虎海泉说:“这个天气,买多了他吃不完的话,也是会馊的!”
莲姑娘白了他一眼:“你不懂就别多话!等我弄好了你就知道了!”
虎永刚也很想知道奶奶给他做什么好吃的,但看到爷爷奶奶在磨嘴皮子,就忍住了没问。
尚忠英还在叮嘱他,换了的衣服,拿回来给她洗。
虎兵和虎永刚父子俩,异口同声,几乎是同时说出来:“自己的事自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