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永刚从侯艳梅的来信中获知,这个星期六的下午,她将乘坐公共汽车,从平潮到六桥。
具体是什么时间,信里没有说。
不过这个难不倒他。
虎永刚知道,六桥镇汽车站不是始发站,也不是终点站,它只是旅途中停靠的一个小站点。
如果要乘坐公共汽车往来于六桥与平潮之间,一般都是选择县城始发到平潮为终点站的那班车,中途会在六桥镇停靠。
侯艳梅是周六下午乘车。
虎永刚觉得,不需要去打听她具体的出发时间,只要到六桥汽车站看一下,下午到县城的车是几点的,那就可以了。
侯艳梅肯定是坐那班车的。
六桥站往县城出发的时间,就是她到达的时间!
如果在她下车的那一刻,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给她一本她心心念念的琼瑶作品,她一定会又惊又喜的吧!
中午吃完了饭,虎永刚故意磨蹭了一会儿,没有和宿舍的那几人一起回去。等他们都走远了,他才出了校门,往汽车站的方向去了。
为了保住自己的小秘密,他宁可步行,也不愿意回宿舍拿自行车。面对厉旭他们的询问,他担心自己会不小心说漏嘴。
六桥中学到汽车站的路,也不算太远,步行也就十几分钟就到了。
不知道其他小镇的汽车站是什么样的,六桥汽车站在虎永刚的眼里,和他们生产队养牛的房子差不多。所谓的候车室,仅仅就是一张三人竹椅。
他也无心在意这些,他的目标在售票窗口那里挂的班车时刻表上。
上面也没有几班途经车辆的时间,虎永刚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六桥到县城的客车发车时间。
上下午各有一班,上午九点半的那班车被他直接忽略掉。
侯艳梅不可能是上午回来。
他确定了,就是下午四点半的那一班。
回宿舍的路上,他在想,周六下午,侯艳梅走下汽车的那一刻,发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他,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他很得意自己给侯艳梅制造惊喜的想法,竟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让他料想不到的是,他在想着给别人制造惊喜的时候,也有一个特别的惊喜在等着他。
心里越是有所期待,越是觉得时间过得慢!
好不容易到了星期六,下午放学后,校外四人组都回到了宿舍。
厉旭他们三人,各自把自行车推到门外,准备回家。唯独虎永刚却在窗前的桌子上坐下来,打开了书包。
厉旭很奇怪地问他:“你不回家吗?”
虎永刚一边从书包往外拿东西,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现在回家,吃晚饭时间还早。我把作业写完再回去,就省得背书包了。”
“那我们先走啦!”
“好的!明天见!”
此时的虎永刚哪里可以静下心来写作业!掩人耳目而已!
只等厉旭他们一走远,他马上就把桌上的书本收进了书包。
看了一下手腕上的“钟山”表,才三点半过一点。
这块手表,原本是父亲虎兵的。他考上了高中后,父亲就作为礼物送给他了。
还有一个小时,侯艳梅乘坐班车才会到。
他告诉自己时间还早,不用着急,却又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
拿了一本《唐宋八大家文集》,心不在焉地翻看了一会儿,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突然想起,那个装“毛豆炒肉丁”的玻璃罐忘在了教室里。这个是必须要带回家的。明天还要做点什么好吃的带过来呢。
里面还有侯艳梅的保温饭盒呢,等下还给她吧。
他赶紧骑上自行车往学校里走,心里祈祷着:教室门不要锁啊!
到了教学楼门口,停好了自行车,一步三台阶地上了三楼,到了教室门口,心内大定:教室门开着!
走进去,他意外地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两男一女三个人在。
那两个男的,是郭斌和他的跟班顾小卿;那女的是本班的女同学覃菲。
这覃菲长相一般,但她有一对傲然之物,特别出众。厉旭说,在高一(1)班排在第一位,找不到能与她媲美的。
她在男生间有个绰号,叫“覃甸甸”,就是厉旭给他起的。
厉旭原先想叫她“覃大奶”的,虎永刚认为太粗俗,叫不出口。
恰巧厉旭手里的语文书中有句话说,“那沉甸甸的稻穗,笑得弯了腰”,就起了“覃甸甸”这个雅号。
虎永刚嘴上表示,不错哟,很形象。其实他心里认为:叫“覃颠颠”更好。因为覃菲一旦跑起来,那一对就上下颠动,好像要跳出来。
刚刚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虎永刚偷瞄了一眼,不由得暗暗称奇:确实很惊人,呼之欲出,几乎要把衣服撑破!
那三人坐的位置很诡异,都不在自己的座位上。
郭斌反身和覃菲面对面坐着,好像在聊着什么。而顾小卿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看着书。
看见虎永刚进来,他们就不说话了。
虎永刚也不和他们打招呼,径直走向自己的课桌,抽屉里拿了装有玻璃罐和饭盒的布袋,快速地下了楼。
把布袋绑在自行车的横杠上,骑上就往汽车站去了。明知道时间还早,但也不想再回宿舍了。
到了车站,虎永刚发现有两辆“二等车”停在那里等客,他也靠过去停下,学着车夫的样子,双腿分开,跨坐在衣包架上。
这里说的“二等车”不是若干年后高铁上的二等车,而是当时用于载客的自行车,相当于后来的“摩的”。
拉客的人们在自行车后座上,绑一块光滑的模板,讲究的人会在上面放一块海绵垫子,让乘坐的人屁股舒服一点。
至于为什么要叫做“二等车”,虎永刚还真的考证过。
早先出现的是人力黄包车,也叫“洋车”,一般可乘坐两到三人。上面有可伸缩的篷子,既可遮风也能挡雨,后来有了三轮自行车,聪明的人们就把手拉的黄包车改成了用脚踩的三轮车。
这种车,乘坐舒适,又能遮风挡雨,因此被称为“头等车”;而用二轮自行车拉客,就有些差强人意,只能叫做“二等车”了。
话说虎永刚把自行车与那等客的“二等车”停在了一起,立刻引来了那两个车夫不善的眼光,态度极不友好。
可能觉得虎永刚是去抢他们生意的吧。
虎永刚的性格也很特别。你若是好言相问,他自然会客客气气地解释一下:我是等人的。
一看那两车夫,凶神恶煞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我停这里怎么了?又不是你们家!
干脆我行我素,理也不想理他们。
心里想着:看你们能把我怎么的?
没等他和二等车夫的冲突发生,他看到了马路对面走过来一个人!
想给侯艳梅的惊喜,还没来得及送出去,他自己的惊喜先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