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永刚在路上的时候,就在想,到家其他事先不管,第一就要给侯艳梅写封信!
首先,他收到了侯艳梅的信,还没有回,这不是他的作风;其次,刚刚在车站的见面,根本没有好说话呢,那些想好了要说的话,没有说出去,特别让人觉得难受!
何以解忧?唯有写信!
虎永刚到家的时候,还没到五点钟。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他也没去管那么多,走进房间里,在写字台前坐下来,就准备开始给侯艳梅写信。
摊开了信纸,他却迟迟没有落笔。
一开始,那称谓就让他纠结起来。
用亲热一点的吧,他担心唐突了佳人;用普通一点的吧,他又怕太疏远而让对方不快!
犹豫了半天,他决定还是和她来信的称谓一样的,用了“艳梅”两个字来称呼,这样显得亲近又不亲热!让人有回味与遐想的空间!
万事开头难!写信也莫过于此!
一旦开了头,那就可以信马由缰、洋洋洒洒地往下写了。
虎永刚急于写信的原因,无非就是精心策划了好几天,想给侯艳梅制造惊喜的。
谁知天不遂人愿,不仅没能制造出来惊喜的感觉,却给自己弄了个惊吓的后果!
他感觉自己郁闷至极,需要找人倾诉!而他现在能找到的倾诉对象,就只有纸和笔了!
所以,信的大半内容,都是他这种情绪的宣泄,看起来有点像在求得侯艳梅的安慰。
他心里清楚,不该把自己的这种负面情绪表达出来,可又觉得不吐不快!
写完了这些,他才谈到了书的问题。他实话实说,侯艳梅的信里提到的港台女作家严沁,他是第一次听说,更不用说看她的书了,所以就不能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他表示自己很想看看严沁的书,和琼瑶的书,到底是谁的好看。
今天他把琼瑶的《窗外》拿给了她,也希望她有机会能把严沁的《绿色山庄》拿给自己,等两人分别看完之后,再来交流看法。
最后他没忘了赞美一下,侯艳梅给的酱牛肉很好吃,还特意申明了一下:都是自己一个人吃的,没有和别人分享。
然后还说了,今天本来打算把洗好的保温饭盒还给她的,看到她妈妈在,就提也没敢提,担心生出事端。
他写完了信,封好了放进自己专属的抽屉,上了锁。
这时家里人还是一个都没有回来。
他就感到奇怪了,这个时间,至少 奶奶莲姑娘应该在家里的,她要做晚饭的。
从没出现的情况,让他的心里有些慌,担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时邻居家有人从地里回来,他走过去问了一下,是否知道自己家的人去哪里了。
邻居告诉他,他家里的人都在西边的河滩地里收花生呢。
虎永刚马上把家里的门带上,就往西边地里走。
那时候的民风淳朴,平常家里的人都出去了,也不需要锁门的。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谁家丢过什么东西。
平时虎永刚很少下地干活的。
倒不是他不愿意去,而是他一下地就会有人反对。
这反对的声音,主要来自爷爷虎海泉和母亲尚忠英。
虎海泉的理由是,地里的活儿就这么多,大人手脚麻利一点就干完了。我大孙子要多看书,以后才能上大学,吃国家户口。
而母亲尚忠英反对的理由是,让他下地干活,活儿没干什么呢,衣服弄得脏死了,洗也洗不干净。
虎永刚觉得母亲的这个理由很牵强,也很双标。
弟弟虎永强比他还小四岁,却经常被母亲带到地里去干活。弟弟比他顽皮多了,每次从地里回来,都搞得像泥猴一样。也没见母亲嫌弃衣服难洗。
就像现在,虎永刚走到花生地的时候,就看到弟弟正全神贯注地在掰花生呢。
母亲尚忠英看到他,马上就说道:“你来干什么?不要活儿没干,衣服弄得脏死了!”
爷爷虎海泉也喊道:“你回去看书吧!我们这里一会儿就干完了。”
奶奶莲姑娘却说道:“既然来了,就不忙回去了。正好你来换我,我回去弄晚饭。”
他们是两两一组的在干着。
母亲和弟弟两人一组。母亲负责把花生藤从泥里挖出来,弟弟负责把根上的花生掰下来。
爷爷奶奶两人也是这样的分工协作。
虎永刚没看到父亲虎兵,就问母亲道:“我父还没回来吗?”
尚忠英有点不高兴地说:“早回来了!现在应该还在学校里吧!”
“他这个时候去学校干嘛呢?学校要买鱼?还是我弟弟犯了大错误了?”
“都不是!是高冬梅有事,你父被她的老师叫去处理了!”
高冬梅是高俊的女儿。
虎永刚感到很奇怪!
在他上学的年代,老师是很少叫家长的,除非是学生犯了很严重的错误。
这和后来动不动就叫家长的老师不一样。
他从小学开始,到现在上了高一,只是在四年级的时候,被叫过一次家长。
那时候,他看了一部电影,叫《英雄虎胆》,里面有一个很漂亮的女特务。
当然,女特务毕竟是坏人,再漂亮他也不会喜欢。
但他喜欢那女特务的飞刀技能。
他觉得女特务甩飞刀的样子太潇洒了,那技术也是常人莫及。
于是他就拿了一把水果刀,练了起来。一时兴致勃勃,不管家里还是学校,得空就对着树干猛扎。
那天课间,他拿水果刀瞄准了树干飞去。不曾想,刀尖没有扎进去,却打在树干上弹飞了出去。
更不巧的是,那水果刀正好飞到了一个同学的眼眶上,差一点点就扎在了眼球上。
那同学的眼眶马上就见了红,流血不止。
老师赶紧把那同学带到附近的赤脚医生家,搽了一点紫药水,蒙上了一块纱布了事。
于是,老师叫虎永刚中午回家,把家长叫到学校。
虎永刚觉得,老师把父亲虎兵喊来,就是为了付那五毛钱的医药费的。如果没花钱,也许他的学生生涯,就一次都不会被叫家长吧!
而现在,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高冬梅有事,不应该叫她的父亲高俊去吗?
他带着满肚子的疑惑,走过去替换奶奶掰花生。
爷爷虎海泉不等他再问,就解释说:“高冬梅的事,本来老师是要叫你二爸爸去的。可他中午回家吃了饭,就不见了人影,也不知死到哪儿去了!
你婶婶这个人,老实死了,遇事就六神无主了。她看到你父从他家门前经过,就像是遇到了救星,马上就叫你父帮忙去了学校。”
虎永刚总算是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善良的父亲去做好事了!
莲姑娘此时已经站起身来,准备回家去弄晚饭了。她往回家走的时候,也不是空着手,还双手围拢着抱了一大捧已经掰掉花生的花生藤。
这上面的花生叶子,拿回去可以揪下来喂羊,而藤茎晒干了可以烧火做饭。
在农村人的眼里没有废料,样样都是宝。
虎永刚坐下来掰花生的时候,尚忠英的手脚快,她已经把她那一边挖完了,跑到虎海泉这边来帮忙了。
一会儿功夫,挖的人都挖完了,就又一起掰。
没有多久,全部干完了。
也没见他们商量,就已经默契十足地各干各的,好像早就分好了工。
尚忠英负责把掰下来的花生装到了筐里;而虎海泉去抱花生藤往拖车上装。
虎永刚和虎永强兄弟俩也不闲着,跑前跑后的帮忙。
等全部收拾好,装上了拖车时,虎兵也过来了。
二话不说,他上前就拉拖车走,虎永刚兄弟俩在后面连扶带推的帮忙,虎海泉和尚忠英拿着工具跟在后面,一家子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