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过秋税之后,贾安开始搜集扶安西州,周围那些熟番的情报。
根据当地居民的情报以及历来的州志,这批番人最早是在宋末时期,从外面迁移过来的。
他们最初是被游牧民族,也就是类似于契丹之类的民族携带过来的匠人,后来定居在此逐渐的发展出自己的势力。
而扶安西州这里也有汉人,双方为了争夺土地与水源,没少打仗。汉人的数量居多那些外来的胡人吃亏不少,最后也只能认怂。
悄悄的占据了一部分边缘干涸的土地,而中间最为肥美,水源最充足的土地绿洲则由汉人占据。
起先的时候,番人对于汉人的仇恨十分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有部分的番人想要过上好日子,而这时候汉人需要这些番人做事主动与其联系,有部分番人就和汉人联系越来越深。
这被那些一直仇恨汉人的番人察觉,于是他们内部发生内斗,整个族群分为三大部分,一部分虽然亲近汉人,向往汉文化,但数量太少,只能悄悄转移到别的地方,作为中立部落。
一部分依旧保持着原来的习俗,有着自己的文字文化。以抢劫为生,经常打劫来往的游商和军队,而这些人就是现在被扶安西州人称作生番的胡人。
衙门和军营没少派兵去攻打这些生番,可惜这些番人一个个能征善战,且性子十分的暴虐,军队甚至在他们手上吃过一次亏,以至于现在只能互相牵制,不能将其完全剿灭。
还有一部分被生番,逼得走投无路,主动来到扶安西州想要进城,好在当时的官员没有出尔反尔,主动接纳这群番人。
最开始的时候,城中的汉人对这些外来人是抱有警惕之心的,好在这些番人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汉人对他们降低了警惕心,渐渐的也接纳了他们。
现在这些番人和一般的汉人没什么两样,只是面貌上稍微有些不同,他们都说汉语写汉字,只是有着自己的服饰和节日罢了。
贾安收集到这些人的消息之后,决定第一时间便去拜访已经与汉人融合在一起的那些熟番。
顺便再让人探索一下那批还保持中立的番人,看看他们是什么情况,若有可能将他们也接到扶安西州来将其同化,实在不行就干脆把他们赶的再远一些,莫要让那些生番将其吞并壮大势力。
贾安命人送上拜帖,而此时手翻族中的族长东达恒马收到贾安送上的拜帖之后,略有沉思的看着自己的手下。
“新上任的知州大人要来见我,你们速去准备好招待用的东西,莫要让这位贾大人看轻我们。”
那些下人们朝着东达恒马行礼,一个个拍着胸脯保证:“组长放心。我们一定会让贾大人宾至如归!”
而此时,东达恒马的儿子尔德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年迈的父亲:“阿爹,不过就是个心上人的官而已,你干嘛那么热情?”
东达恒马耐心的对儿子解释道:“尔德,你要记住,扶安西州人数最多的还是汉人。咱们祖先历经千辛万苦,才从那些恶魔手中逃出来,在这里繁衍壮大。
若是因为一时的任性,让汉人对我们起了疑心,把我们赶出去,没有了水和牛羊我们的族人吃什么喝什么?”
“而这些都是那些汉人给我们的。我知道你心里一直不服,觉得我们是穆斯林就应该无所畏惧才对。
可是当初咱们从那遥远的圣城被人赶到这里时,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没有了真主的守护,咱们不是那些汉人的对手。”
尔德十分不服气,他从小就听家人向他讲述古兰经的内容,也听过圣城这伟大神圣的地方,可是他如今身处这偏远之地在无法靠近他心中的神圣之所,甚至还要对那些汉人低头让他实在不服气。
东达恒马看着尔德一脸沉默的样子,无奈的叹口气,当初为了保持传统,让历史留存下来,他选择让自己的儿子了解过去,可是他却发现,这样似乎是害了儿子。
因为他们现在大部分的族人已经在扶安西州扎根,根本就不想再冒着生命危险长途跋涉回到圣城。
可是尔德这个小子,却是十分向往回到耶路撒冷。现实和理想差距过大,对于他的打击也就越大,东达恒马甚至在想,当初如果一直瞒着他,不让他知道这些事情就好了。
贾安登门拜访那日特地带来了熟番喜欢的东西,小麦、豆子、青稞等粮食,牛、羊、鸡、鸭、鱼等肉食。
此外还有云南春尖茶和陕青茶,这两种茶都不算名贵,好在胡家给力,还真让他们找到了这两种茶的货源送到府上,否则他就只能用其他的茶代替。
收到礼物的熟番人见到这些东西,脸上笑容顿时真切了许多。
那位族人殷切的将贾安带到东达恒马面前,而这位年迈的族长见到贾安时,还略有些惊讶,没想到此人这么年轻,就当上本地的长官了。
“草民见过大人。”
贾安见起,双方互相打量着对方,相互坐下。此时,有女子向贾安倒了一杯茶,贾安端过,却发现这茶和一般汉人家庭饮用的清茶有所不同。
茶盏中放了茶叶、冰糖、桂圆或烧熟的红枣、葡萄干等物,这种吃法倒和唐朝时的吃法有些类似,贾安接过喝了一下,有些偏甜,倒也还可以,只是冲淡了茶叶本身那种清香味。
见贾安如此给面子,东达恒马露出一抹微笑,向贾安介绍:“这是三炮台,是我们这里特有的泡茶方式,可能与中原等地吃茶有所不同,还请大人见谅。”
贾安放下茶盏温和的说道:“虽有不同,但也别有一番风味,有劳这位族长了。”
二人稍微寒暄一阵,贾安看时间差不多了,也开始步入正题。
“请问这位组长,您对在外面的那两支番人熟悉吗?”
东达恒马后背略微挺直,有些警惕的看着贾安。虽说现在闹得不可开交,但到底祖上都是同一批人,他也不希望这两支的族人出事。
“不知,贾大人,想做些什么?”
贾安轻轻一笑:“听闻有一只番人向往我中原文化,一直想同你们这一支一样融入汉人,只是当年错失时机,本官听闻之后甚感失望,所以想要效仿先贤,对其教化一二,只是对于这一支的情况不甚了解,还请族长您不吝赐教。”
东达恒马仔细端详着贾安,看对方一脸沉稳的回望过来,便知道此人是个心有成算的。以前也不是没有人想收拾掉生番,可惜生番人大多英勇,而且他们还有一个重要的后方,就是那一支中立的番人。
每当要打仗的时候,他们就会去洗劫一番,以保证自己的后勤不出差错。这就是为什么才那么点的人居然能和朝廷的军队抗衡那么久,只可怜那些中立的番人,短短百年便凋零至此,只剩下几千余人。
东达恒马不是没有想过帮过他们,可惜这些人被生番藏的极深。他顶多只能打探一些情报,根本找不到这些人被藏在哪里,谈何解救。
想到这里,东达恒马叹了口气,只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告知于贾安。
贾安皱着眉,他也没想到情况居然如此糟糕。看样子必须得想办法把那些中立的番人给弄走,否则有这么一个血袋子在生番后面,想要消灭他们也不容易啊。
“如此本官知道了,也多谢族长告知我情报,只是东达恒马你能保证,当官府与生番开战的时候,你不会相帮吗?”
在一旁一直观望的尔德听完这话,恨不得直接冲上来给贾安两拳,他算什么东西,居然也敢管他们自己的事儿。
东达恒马把儿子喝退下去,脸色也没有之前那么好看:“这是我们族中内部的事情,就不劳贾大人操心了。”
贾安看着这对父子俩抱歉一笑:“对不住了,是我今日多嘴,在这里向二位道歉。只是生番屡次三番打劫过路商人,甚至还把目标盯上了军队的运输队。
每当军队运输粮食的时候,他们都会下山洗劫一番,就算本官想放过他们,朝廷也绝不会容忍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拔虎须啊。”
贾安说的这些话,让尔德怒火越来越重,东达恒马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草民知道了,多谢贾大人告知。”
贾安无奈的摇摇头,只对东达恒马说:“族长,若是真的与那生番还有联系,就尽早劝劝他们,莫要太过分。像你们这般安安稳稳的种田放牧,过自己的日子多美。偏偏选择打劫劫杀这条不归路,能长久到什么时候。”
“如果有天他们真的不长眼,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朝廷震怒要求本官一定要剿灭他们呢?难道那时你们这些番人还敢抗旨反抗朝廷不成。”
此话一出,父子二人顿时脸色煞白。虽然他们自诩武德充沛,但面对成千上万的军队,还是力不从心的。
最后,贾安走之前还意有所指的说道:“玉门关的慕将军不是好惹的,最近他也同意将扶安西州的卫所重新训练整队,一旦将其重新训练为虎狼之师,你觉得会拿谁来开刀?”
贾安走后,尔德双手握拳,将贾安送来的礼物全部都抛掷到地上,大发雷霆:“他这是在威胁谁呢?”
说着,便吐出一长串叽里呱啦听不懂的语言,但看着语气就知道是在骂人。
东达恒马不停的制止儿子,最后忍无可忍的拍着桌子怒喝道:“够了,你在这里光骂有什么用,你能那让那些只知道在城外打劫杀人的蠢货停下来吗?
还是你想又逞匹夫之勇,冲到衙门里,把那贾安痛揍一顿,那是官府,你不想要命,全族上下的老弱妇孺他们不想要命的吗?”
尔德十分不服气,但他再不服气,也无法对贾安做任何事,只能眼不见心不烦的回到自己房间,借酒消愁。
东达恒马想了又想,还是打算先去联络一下中立的那些番人,看看他们情况,若实在严重,就想办法先把他们弄走,免得遭池鱼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