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正是院试考试的时候,那段时间,胡幼繁整天坐立不安,急的嘴角都起了个泡。
好在有钟晓书开了药方,这才让她免得遭罪。贾安面上平静,心里也焦急的很,就连办公都没什么心情。
属下们看出他的心思,基本上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都会分担出去,不让他心烦。
他们就这样等啊等,等了足足一个月才终于收到贾涵的来信。
收到信的那一天,胡幼繁正百无聊赖的吃着点心,刚接到通报,就急得把自己呛住了。
吓的谷韵和其他下人们连忙拍她的后背,这才把堵住嗓子眼的那块点心给吐出来。
谷韵看着胡幼繁略微泛青脸着实后怕:“太太也稍微仔细一些,刚刚可吓死奴婢了。”
说罢,狠狠的瞪眼传信的小丫鬟:“该死的小蹄子,谁叫你不通报一声就闯进来了,来人拉下去掌嘴十下。”
那小丫鬟原本想着告诉胡幼繁这个好消息,自己可以领赏,没想到好处没达到,反而差点把胡幼繁噎死。
刚要喊冤就被拉下去,当着众下人的面狠狠掌嘴十下,那力道之大,直接把脸都给打坏了。
胡幼繁缓过劲来,也顾不得自己差点被噎死,直接叫人把信拿过来。
谷韵看她这个样子,略有些焦急的说道:“太太,奴才知道您担忧三少爷,可方才那样着实吓人呢,万不可再这样了。”
胡幼繁不在意的摆摆手,在她眼里,只要没有真死那都不算事,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儿子。
谷韵不敢再劝,只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这事告诉贾安。
而贾安在后来得知此事之后,好好的收拾了一顿胡幼繁,累的她躺床上三天都下不来床。偏偏这事是她自己理亏,只能恼羞成怒的瞪着谷韵。
胡幼繁在心中默念了好几遍三清,佛祖,孔夫子,怀着忐忑的心迅速拆开信封,一目十行的看起来。
下人们屏气凝神,有些好奇的关注着胡幼繁的表情,生怕听到什么坏消息,连累他们受罚。
“哈哈哈哈哈,中了中了,15岁的秀才,孩儿总算给为娘长脸了。”
这天大的好事降临在繁安院,所有下人们都高兴的各种奉承,听得胡幼繁身心舒畅,直接大手一挥,赏了全院上下半年的月银,全府上下三个月的月银。
贾安回到家中这才得知贾涵中了秀才,欣慰的抚摸着胡须,这次他终于不再拦着胡幼繁摆宴席了。
邀请了已经身为同知的李茂勋,还有新上任的通判谢平,原来的同知林英调往其他地方任官了,就由李茂勋接任了他的位置。
至于这位新上任的谢平却是来自京城,贾安曾经收到过贾寰的来信,暗示他谢平应该和某位大人物有牵扯,叫他务必盯着。
贾安曾仔细关注过这个谢平,寡言少语做事勤奋,若不是知道他背后牵扯过甚,必定是一个值得培养的助手。
李茂勋虽然办事也用心,但是此人更擅长走一些歪门邪道,好好的一条政策都会被他曲解成其他样子,好几次都被贾安给逮到。
若非贾安将李茂勋提在身边加以纠正,只怕还要在他不知道情况下出多少乱子来。
为此,贾安时常感到遗憾,谢平能用却不能深用,而且不知道此人究竟是谁的手下,只能派人暗中盯着方便抓住把柄。
这次相邀也是想要进一步看看这个谢平的情况。
时间很快,来到聚会那一天,李茂勋谢平各自带着家眷参加赴宴。
胡幼繁领着贾如晴,贾如瑶招待女眷们,贾安则领着贾澹招待各位来宾,可惜贾涵作为主人公却并不在场,李茂勋不能当着贾安的面狠狠拍贾涵马屁。
不过他倒是很识时务的赞赏一下贾澹的用功,这段时间,贾安对于贾澹的学习抓的很紧。听到有人赞赏他儿子,即便知道用心不纯,也是颇为受用。
而谢平表现的平平,既不出色也不失礼。贾安眸色一深,只觉得此人滑不溜手当真是难缠。
另一边,两位官眷正在和胡幼繁谈笑风生。女孩们则在花园里闲逛,贾家的花园经过好几年的修整以后,已经弄得十分出彩了。
因为胡幼繁贾安自小便在江南一带生活,所以倒给这些长年在北边生活的女子们带来了不同的风景。
谢娇娇掐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月季花,嘴上带着甜甜的笑意靠在贾如晴身边:“贾三姐姐,你们家这花园修的好好啊,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精致的花园呢。”
贾如晴并不觉得这花园有什么,她从小就看到大,还以为这样的花园人人都有。
李云摇摇头看着这精美绝伦的花园,眼中闪过一抹羡艳:“贾姑娘家的花园必定是经过大师设计的,我家不过一般人家哪里能够有这样好看的景色?”
贾如晴亲热的拉起李云的手:“话可不能这么说,妹妹你是李大人的女儿,自然是金尊玉贵的,想要什么景色让下人们弄就是。”
李云勉强的笑了笑,心里十分的失落。他们家都不懂怎么开源节流,花钱倒是能手。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进项了,这种情况下,连开支都困难,怎么可能搞出这么好看的花园来?
谢娇娇在一旁观察着,眼中闪过一抹深意,随后望向在一旁待着无聊的贾如瑶问道。
“贾四姑娘,怎么不跟我们一起玩啊?”
贾如瑶最近因为学管家理事每晚都在熬夜,精神有些不济,反而没有听清谢娇娇在说什么。谢娇娇眼神一暗,以为这个庶女在看轻她。
贾如晴拉过谢娇娇的手打圆场,顺便让丫鬟给贾如瑶醒醒神。
贾如瑶这才缓过神来,十分抱歉的向谢娇娇道歉。谢娇娇表面没说什么,只是回去的马车上,一直在说贾如瑶的坏话。
“不过是个庶女,一直养在姨娘身边,果然不成体统,居然还敢给我脸色看。偏偏就这样的女子,慕小将军居然还对她另眼相看,当真是岂有此理。”
谢娇娇气愤不已,吓得她的侍女连忙安慰:“姑娘,何必如此恼怒,奴婢看慕小将军定然是被那庶女给迷惑住了,只要小姐你出马必定能把慕小将军给迷倒。”
谢娇娇轻哼一声没有否认丫鬟的推崇,她可是谢家嫡女,哪里是一个庶女可以相比的。
只可惜他父亲到现在都只是一个小小通判,连累了她一个嫡女还要去巴结一个庶女,就算是被称作嫡女教养,养在正妻膝下,那也是庶出,怎么能跟她相提并论?
而这些事贾如晴都不知道,好不容易结束了宴席,众人都松了口气,贾如瑶更是直接关门闭户,若非必要绝不肯出去,在她眼里去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还不如在书房里看一本书来的痛快。
胡碧星都是气的头晕目眩,她怎么也想不清自己怎么生了个书呆子出来。
这女儿家被带着参加宴席才能长长见识,为的就是将来嫁进婆家不至于丢脸。可这个孩子却避之不及,性子孤僻的很,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胡幼繁知道之后,没有像以往那样嘲讽母女二人,反而是直接置之不理,她此刻正在和贾安争执。
“为什么不让涵儿回来?他都已经考完试了,按照你的说法,最起码还要再学三年才能去考举人。
既如此,干嘛不让他回家?反而是直接回京城去,我这个当娘的居然还是最后知道的。相公,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胡幼繁被气的直拍桌子,亏她还想着收拾好房间迎接贾涵归来,没想到等到人已经到达京城之后,自己才知晓孩子居然不回来了。
贾安看着她发火的样子,淡定的让阿沅将所有的下人,房间里只剩下夫妻二人。
胡幼繁大有一副,你不给我个解释这事就没完的样子。贾安沉默了久后叹了口气,从,一个匣子中取出一叠资料交给她。
胡幼繁大手接过,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她倒看看他到底是什么理由,能让孩子不归家?
谁知看到的消息,却让她眉头皱的越来越紧,贾安坐在一旁喂自己端茶倒水。
最开始接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他也跟胡幼繁是一个样子。这些年,贾安时常会在胡幼繁身边念叨一些政策,培养她的一些政治远见。
贾安从不认为身为女子置于内宅中,就可以对外界所有事情充耳不闻。相反,一个当家主母有合格的政治素养,才是对家族最好的助力。
胡幼繁看完这些资料之后,迟疑的看着贾安。见贾安点头,脸色渐渐变得惨白,贾安见状,立刻将她扶下来,做好细细的安慰着她。
“事情还没有糟糕到如此地步,只是咱们得早做准备,万一真的出了事,涵儿在京城最起码还能被他大伯好好照料。”
胡幼繁看着那些资料,眼睛渐渐湿润起来:“当初被调到这边关来,妾身虽然心有准备,但也没想到居然来的这么快。”
忽然想到什么,胡幼繁拽住贾安的手,眼中的慌张已经掩饰不住了:“相公就不能调离这位置吗?咱们远离这里,哪怕是去更偏远的地方也行啊。”
贾安紧紧的握住胡幼繁的双肩,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她。胡幼繁被这么看着,渐渐的也安静下来。
“娘子,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既然做了臣子,自然要为陛下分忧。这扶安西州即是险境又是机遇,若我能够抓住机会,便可扶摇直上。”
胡幼繁眼含泪:“可我只求一家平安啊。”
贾安苦笑一阵安抚着她:“自古忠义两难全。我选择了尽忠,就很难再陪伴你了。
幼幼,你身为当家主母,就该负起责任来。涵儿是家中的顶梁柱,已经被我送到了京城,澹儿还有其他人我就交给你了。”
胡幼繁一直紧拽着家人的袖子,不停的摇头,贾安也在无声的安慰着他。
而这一切要将时光回溯到半年以前,去年即将入冬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