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手脚都在乱使力,过于紧张害怕,而出于本能地寻找支撑点,双腿软得不搭力,两手却一个劲地往他身上爬,死死攀住他的脖子,急喘的呼吸喷在他脖子上,痒得心里火烧火燎。
傅廷阳喉结滚了又滚,一面温和安抚,抱起季云苏,一面避开她的呼吸。
“出来了,我们出来了,别怕。”傅廷阳将她放在室内的沙发凳上,蹲下,缓慢温柔地顺着她的后背,“深呼吸。”
季云苏浑身都麻了,脑子更是麻得像丢了魂,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张着嘴大口大口急喘。
过快的换气会造成呼吸性碱中毒,傅廷阳见她两眼呆滞无神,明显还没缓过来,略一顿,伸手捂住她的口鼻。
滚烫湿热的呼吸喷在掌心,缠住他。
傅廷阳心里一顿一顿地发紧。
他左手并拢闭气,右手轻轻在她背心拍着,言语低和,“没事了,没事了。”
季云苏生理本能无法控制过快的呼吸,乍然呼吸一窒,紧吸了几口,吞吐困难,几秒之后,终于渐渐寻回神智,呼吸也慢下来。
傅廷阳这才松开手,又道:“深呼吸。”
季云苏缓慢吞吐两口气,那股眩晕混沌感才终于散去。
又呆愣地坐了好一会儿,浑身的麻痹感才逐渐从手脚开始缓解。
她长吐一口气,无语发笑,伸手扶额挡住自己的眼底的尴尬。
“抱歉,让你见笑了,我有点恐高,刚才没注意那是玻璃观景台。”
挡在额间的手,还在抽搐发抖。
傅廷阳心下绷紧,将她的手拿下来,握住,“我也有害怕的东西,这很正常。”
季云苏心里还有些乱,下意识问,“你害怕什么?”
傅廷阳笑得无奈,“说出来,有损形象。”
季云苏心情放松了不少,也跟着笑,“怎么会,每个人都有怕的东西,庄...我刚才更丢脸。”
某人因为怕一个人睡觉,还得吃药治疗,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有些人三十岁了还怕一个人睡。”她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
傅廷阳微一顿,不着痕迹地松了手,笑了笑,“我不喜欢黑暗。”
季云苏唇角微微张开。
这确实没想到。
傅廷阳受家庭环境的影响,身上有一股军人气质,但性格却又随和亲近,时常笑眯眯的给人一种亲切感,如邻家大哥哥一般。
但这只是表象,在官场上游刃有余的人,个个都是狠角色,他的表象之下,还隐藏着狡猾阴鸷,一旦有人起了花花肠子,他会像个笑面佛似的举起手中屠刀。
这样一个强大而自信的男人,竟然怕黑?
傅廷阳被她惊讶的小表情得闷笑,“小时候确实怕,但现在只是不喜欢。”
季云苏了然点头,确实无法想象他被黑暗吓得慌乱无措的模样。
事实上,她都想象不出他慌乱的样子。
和庄晏一样,他们这类人,从小见识经历就多,学的也多,情绪管理也是必修课程,所以在普通人眼里,他们神秘贵气,好像做什么都能游刃有余镇定不乱,这便是从小打磨出来的仪态。
季云苏虽然自认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她其实更多的是在忍,自我忍耐。
忍和管理,终归还是不同,思想境界就不一样。
她心下乱想,视线无意间落在傅廷阳的下颌处,一个指甲血印落在眼里。
“啊...”
季云苏轻呼一声,尴尬又愧疚,食指微微前伸,指着他的下巴位置,“不好意思,你这里被我抓破皮了。”
傅廷阳转过脸,脸颊刚好和她的食指碰在一起,侧面看过去,像是被她捧着似的。
她的触感很柔软,也很冰凉。
他猝不及防撞进她的眼睛里,柔柔亮亮的,闪着关切和着急。
好像看到了迄今为止最美的烟花。
傅廷阳心下却蓦地腾起一股热,生出了对更多凉意的渴望。
他眼底闪过一抹慌乱,迅速移开眼,状若随意道:“不妨事。”
“别摸。”季云苏挡开他想要摸伤口的手指,“手指摸了容易发炎,我去拿消毒药,你先等等。”边说边起身。
傅廷阳怎么可能让她大着肚子去给自己找药。
“我去。”他拦住她的胳膊。
“傅部长...”
两人随着声音看过去。
三名衣着富贵的女子,站在一米开外,望着他们,随后她们视线落在季云苏已经明显鼓起的腹部,其中一人惊得没了表情,另外二人表情也是很微妙。
季云苏立马知道他们误会了,往后退一步,想要绕道离开。
只是脚下没注意,绊住了沙发腿,顿时一个爬扑下去。
傅廷阳吓得呼吸一滞,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神色关切紧张,“磕到了吗?”
季云苏也吓到了,浑身还在冒冷汗。
刚刚若是摔下去,估计孩子就算保住,怎么也得是大出血。
她愣愣地点头,“还...好,没摔到。”一边说一边垂头看着自己的脚下。
傅廷阳两手扶着她,强行将她按坐下去,“一步也不要动,在这里坐着,我去给你倒杯水。”
虽然有服务员送酒水,但他因为从小养成的习惯,绝对不会喝来历不明的水。
让她喝,他更不放心。
“不用了。”季云苏已经明显看到那三名女子的其中一名脸色难看,想要拉开两人距离,“我...朋友还在等我。”
“听话,坐在这里别动。”傅廷阳不让她起身,“就算是顶楼,人也很多,稍不注意就会被磕绊,我很快就回来。”
季云苏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和那个追上去的女人,觉得事情因为她而复杂了。
梁珍追上傅廷阳,为了自己的颜面,刻意转过一个角才将人拦下来,表情不悦,“傅部长,你难道不解释一下?刚才那女人是怎么回事?”
傅廷阳顿了一瞬,表情看着虽和,但语气却疏离,“正如你看到的那样,她是我的责任。梁小姐,我不适合你,这句话我已经说过一次。”
梁珍虽然有猜想,但没想到他承认得如此大方,气得脸色铁青难看。
“傅廷阳,我以为你是正人君子,原来你是这种人,既然有女人孩子,还相什么亲。”
话音刚落,正好一名服务员端着酒水从旁走过。
梁珍气得随手端起一杯酒,泼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