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云梦街晚上更热闹,陶桂红留下陪贺兰到处看到处学,没急着回家。
季云苏因此一个人在家蹲了一下午,好在她也有事要忙,因为之前在紫檀县接的车祸撞死人的案子,马上就要开庭一审了。
庄晏下班回家,正好看到她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沙发上堆放着资料,聚精会神,连他走近都没听到。
“这桩案子要开庭了。”
庄晏在她旁边坐下,摸了摸她后背,没有感受到凉意才放心,然后从身后拿出一盆花,在季云苏眼前晃了晃,眼神有些期待地看着她。
季云苏正在预演,嘴里念念有词,看到花也只是点了点头,嘴里的话却并没有停。
庄晏幽幽看了一眼那些资料,不紧不慢道:“你用这一条进行反驳,只会让对方利用第532条来反驳你,这类情形还可以适用于另一条让他们没办法异议的法律。”
季云苏停下来,期待地看着他。
庄晏将花盆在她面前晃了晃。
季云苏合上资料,在那几个花骨朵上嗅了嗅,陶醉不已,“好香,虽然还没开放,但我好像已经看到了它们绽放时的美轮美奂,散发出的香气扑鼻,给我的卧室,增添了一道绚丽的色彩,并在漫长的黑夜中,陪伴我入眠。”
她眨巴着眼,两手捧着脸颊,娇滴滴地喊,“谢谢你晏哥哥,我好喜欢,你太懂我了,你怎么知道我最近想养花?有你在身边,我太幸福了,老天爷一定给我开了后门,否则怎么可能让我遇到你这么好的人,晏~哥~哥~你告诉我吧,还适用哪条法律?”
庄晏闷笑一声,一手撑着头,懒懒看着她,机灵里带着浮夸的演技,眼神却诚挚的让人动容,如此鲜活的她,让他欲罢不能。
“第241条。”他笑着道。
季云苏脑海里一琢磨,登时欢喜的叫,两手捧着他脸颊,在他唇上使劲啄了一口,“晏哥哥,你真厉害。”然后两手一丢,将适用的内容摘抄下来。
庄晏还没回过味儿,面前的空气就冷了,可看到季云苏那么认真的模样,他也不忍心打扰。
“我去做饭,想吃什么?”他起身。
季云苏放下笔,“我卤了牛肉,猪耳,我们吃凉拌卤菜吧。”
“凉的对胃不好,热拌还可以。”
季云苏努了努嘴嘀咕,“热拌哪有凉拌的滋味,卤菜就要凉拌。”
“那我再炒个热菜,凉菜你可以少吃点。”庄晏往厨房走。
季云苏笑嘻嘻从后面抱着他的腰,跟着他的步子,“你不累吗,上了一天班,回家还要给我做饭。”
“跟你比起来,我不算累。”庄晏站定,回身,摸着她的肚子,“希望他快点出生,这样就能让你少受点累。”
“这场官司打完,就该卸货了。”季云苏感慨,“十个月啊,真的好漫长。”
......
贺兰参加的比赛,虽只是市级,但参与人数众多,贺兰没交作品前还有些信心,可自那日交了作品后,她就没什么期待了,所以公布结果这天,她压根就不想去。
陶桂红好劝歹劝,连生意都没做,拉着她来到现场。
“就算没评选上,也可以看看其他人的水平,你才刚入行,和那些入行好几年的有差距很正常,等你入行几年,肯定不比他们差。”陶桂红安慰她。
贺兰常年被傅北山打击,潜意识已经觉得自己不行,摇头道:“我哪能跟专业人士比,我那点水平,也就比咱们那个老年班的人强一点。”
“我女子都说你做得好,说你有这方面的天赋。”
贺兰笑了笑,“我也不是有天赋,我是以前学过画画,有一点美术基础。”
“你看你,又会做玩偶,又会画画,还成天那么谦虚。走,我们往前站一点,看得清楚些。”
贺兰被推着往前走,加入一群参赛人群中,由于她们年纪实在比周围人大很多,很快就引起大家的注意。
“阿姨,你们也是来参赛的吗?好厉害。”一年轻女子惊讶。
陶桂红赶紧道:“她来参赛,我是来看热闹。”
贺兰不好意思,摆手谦虚,“我是瞎搞着玩的,没学过,自己瞎捉摸,不知道还有你们这么多厉害的专业人士在场。”
又一人接过话,“玩偶师这个行业比较小众,但我们都是因为喜欢才接触了这一行,我也是去年才入行。”
“我是今年才入行。”
周围人渐渐聊起来,最后话题不知怎么,变成了贺兰。
“阿姨你好有气质哦,你们两位阿姨都好漂亮。”
贺兰半辈子没被人这么夸过,脸红不已,陶桂红倒是打着哈哈,“都是人老珠黄了还漂亮啥哦。”
“你们是骨相美,即便老了都比我们这些年轻人看着漂亮。”
贺兰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脸,也夸,“你们才是年轻有活力,看着都美。”
一群人有说有笑,很快主办方就站出来,公布评选出的优秀作品。
“本次我们评选出了三位优秀的玩偶师,首先揭晓的是第三名,恭喜这位叫贺兰的女士,迎宾请出贺女士的作品,有请贺女士上台。”
台下的贺兰在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就呆呆的没反应,直到陶桂红推了推她胳膊,“快上台去,你是第三名。”
贺兰瞬间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我?会不会有重名,我怎么能是第三名。”
“那不就是你做的吗?”陶桂红指着台上迎宾手里的玩偶。
“阿姨,你好厉害。”周围的年轻人们都开始鼓掌。
同龄人之间或许容易产生嫉妒心理,可面对比他们大了好几轮的人,他们心里只有感动,道贺的心也都是真诚的。
直到附近的人都看过来,主持人也在邀请,贺兰才相信了眼前的事实。
一个三十几年都在围着家人和家务打转的女人,如今已经六十岁,却为自己迎来了人生的一次祝贺,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祝贺。
贺兰眼眶一红,她感觉自己在今天,重获了新生,她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自己,看到了另一种全新的可能。
她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属于她的舞台。
在人群的最后方,一辆越野车上,傅北山拧着眉看着台上的贺兰,半晌,憋出一句话。
“一天就知道搞这些没名堂的东西。”
司机闭嘴不敢说话。
夫人不在的这几天,傅家大院都是阴沉沉的,老爷虽然没有冲他们发火,但脸色很难看,佣人们都是大气不敢出,生怕撞枪口。
今日老爷突然说要来这里,他原本还以为只是简单的外出,现在看来,原来是为了夫人而来。
傅北山收回视线,没好气,“回去让李妈问问她回不回家吃饭,不要每次都做那么多,吃都吃不完,浪费。”
司机应声是,开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