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去了老宅。
这次宴请了很多宾客,亲朋悉数到场,门口停满了香车宝马。
扛枪的卫兵,一个个检查宾客的请柬。
颜心和景元钊的汽车停稳,听到有人抱怨:“用得着如此谨慎吗?”
他们夫妻带着孩子下车,正巧遇到的宾客都来打招呼;夫人和督军在后一辆汽车,有副官开路,稍后才至。
颜心和景元钊在大门口的丹墀上等了片刻。
西府的车子到了。
景斐妍先下车,再搀扶她母亲;而后是她的兄弟们。
瞧见了颜心怀里抱着的孩子,贺梦阑嗤了声:“怎胖得像只小猪?”
景斐妍:“姆妈,您别今天找不痛快。当心阿爸生气,不给您脸。”
“他往常也不给我脸。”贺梦阑冷冷说,“你自己看看,那孩子胖得没边儿了。又是个孙女,有什么值得这样大张旗鼓?”
又道,“肯定是盛蕴作怪,非要借着孩子出风头。”
她还说自己的儿子们,“要是争气,诞下长孙,往后还有这胖妞什么事?”
景斐妍:“……您直接往里走,别在门口等阿爸。”
她上了台阶,与颜心、景元钊含笑打招呼。
颜心端详她,笑道:“短短时间不见,阿妍好像长大了。”
也才两年,景斐妍身上少女的娇艳感都没了。哪怕打扮仍很娇俏,她看上去成熟而老练。
颜心惊讶于她的变化,她都不到二十岁,本该只是个孩子;比她大两岁的景佳彤,还是一团稚气。
“我可能像大嫂一样,太操心了。”景斐妍说。
她这声大嫂,叫得十分干脆,没有半分勉强。也是个狠人儿。
颜心微微笑着:“我们都是操心的命。”
就在这个时候,督军和夫人的汽车终于到了,贺梦阑也驻足。
颜心的女儿非要下地,颜心弯腰放下她。一个不留神,孩子就自己爬走了,速度非常快。
“当心!”
“别踩到了小姐,乳母去哪儿了?”
“慢些!”
督军和夫人刚刚下车,门口还有其他宾客,身后陆陆续续又来了人,一团混乱。
便在此时,一个年轻时髦的公子哥,穿着一套浅咖色的西装,外面是深咖色的马甲。他轻轻撞了下景斐妍,上衣口袋的怀表金链子,却勾到了她的发卡。
这点意外,很快解决,那公子哥笑笑,不太好意思。
督军却往这边看了两眼。
景斐妍神色微僵,对这年轻人很是恼火,在心里暗骂:“什么东西,也想攀龙附凤?”
能进入老宅门楼的,都有请柬,是亲朋家的子侄。
这年轻人当着督军的面,和景斐妍勾勾连连的,可能是想做督军的女婿。
——真是痴心妄想,把自己当根葱了。
景斐妍很生气,督军却快速转移了注意力,因为他的长孙女景瑞雪爬到了他脚边,正要抱住他的腿站起来。
督军原本也不太喜欢胖丫头,可瞧着雪儿就哪哪都可爱。
雪儿有个像景元钊的酒窝,督军不免想起了景元钊小时候;而这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格外乌润,看着人的时候,能把人心都看软了。
督军立马弯腰抱起了她。
有点吃力,但一脸幸福:“祖父抱,雪儿最懂得亲人。”
“督军,交给乳母吧。”夫人在旁边笑道。
督军:“我还能抱不动一个孩子?她毫无份量。”
——这就是瞎讲,雪儿是实打实的大胖丫头。
不过,督军还不算老,到底是军官,抱个孩子不吃力就是了。
他抱着雪儿进了老宅。
宾客们见状,纷纷都在心里想:景家这个千金不得了,往后就是江南半个天下的明珠了。
第一个孩子,总要格外受宠的。
贺梦阑在身后嘀咕:“给乳娘抱着呢,像什么样子?”
声音不高。
夫人却听到了,当即回头笑道:“抱孙不抱子,妹妹也让督军享享天伦之乐。”
贺梦阑心里大怒。
宾客们没人敢说话。督军府两位夫人的剑拔弩张,谁掺和进去都是出气筒,得罪哪一边都受罪。
“你真是一点见识也没有。”督军说贺梦阑。
贺梦阑差点闹起来,景斐妍及时按住了她。
一行人进了老宅。
老宅搭了戏台,院子内外与前后摆了五十桌。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督军带着孩子,他的妻子儿女跟在他身后,去了祖祠。
全家先上香,再由督军亲自在族谱上写了颜心和景瑞雪的名字,然后在祭祖。
西府的老太太上前,把一块金锁挂在雪儿的脖子上:“真是个好孩子,像阿钊。”
督军:“眼睛像珠珠儿,嘴巴和酒窝像阿钊。她还聪明得很,最知道亲疏。”
老太太:“……”
之前很多人以为,颜心哪怕预测了地动,回来也未必受督军的器重。毕竟那些事做给外人瞧的。
她生了景家的第一个孙辈,却又不是长孙,督军疼得有限。
不曾想,督军对长孙女也是十二分的满意。这样隆重上族谱,算是最高规格了。
老太太不好说什么。
和上次相比,老太太平和了很多,神色也安逸了些。
她对颜心笑了笑:“为家族添丁增口是大喜事,这是祖母给你的。”
她从手腕上褪下一支玉镯,送给颜心。
颜心看得出她细微的变化,知道老太太这把年纪,终于认命,懒得折腾了。
她高兴接了:“多谢祖母。”
仪式顺利,皆大欢喜。
贺梦阑也没闹幺蛾子。
一行人回到了宴会小楼,督军和夫人落座,贺梦阑坐在左边,颜心和景元钊夫妻俩坐在督军右边;老太太坐在正位。
贺梦阑有点心浮气躁,因为西府的总管事昨日失踪了,现在还没有找到。
她想叫督军派人去找,但景斐妍说:“事出反常必有妖。等宴会结束,咱们慢慢找。总管事哪怕失踪了,无非是卷一点钱财跑路。咱们损失多少,再跟阿爸要。”
贺梦阑却心中冒火,她是个控制不住脾气的人。
她想说什么,坐在她旁边的景斐妍用力握住她的手。
“你有事?”督军见贺梦阑神色不对,出声问。
贺梦阑想说话,景斐妍阻拦:“一点小事,回头我去处理。没事的,姆妈;阿爸,我们没事。”
督军不再看贺梦阑。
贺梦阑按住脾气,也没再找茬。
宴席开始,陆陆续续上菜,有宾客来敬酒。
一个年轻人来敬酒时,督军特意看了好几眼他。
他就是刚刚怀表链子勾住景斐妍的头发的年轻人,督军留意到了。
督军问年轻人:“你叫什么?”
景斐妍:“……”
真够恶心人,这人故意在她阿爸面前勾搭,居然成功了。
她阿爸估计一直给她物色夫婿,瞧见一个平头正脸的就想要抓住。
“我叫万贺昌。”年轻人说。
督军:“贺家的表亲?”
“是,督军。”
年轻人笑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想要给督军瞧瞧。
“当心!”景元钊突然大喝一声。
督军本能信任儿子,当即扑倒夫人,夫妻俩向桌子底下躲去。然而耳边枪声一响,紧接着他肩膀一阵剧痛。
景元钊立马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