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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伦敦的房产,那边的钥匙。”

除夕夜,景元钊告诉颜心,他想过了年送她出国去学西医。

颜心听了,哑然失笑:“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她如今是景家的少夫人,她要替夫人管家;她还怀着身孕。

“正好你胎相稳了,坐船不晕。船上两个月,落地后一边准备课业,一边待产。

两年后拿好文凭,带着孩子回来。什么都不耽误。就是你要吃些苦,我不知道你肯不肯。”景元钊语气认真。

颜心呆呆看向他:“真是疯话。”

“那边有之前盛柔贞去念书时候的人脉、产业与房舍,你去了,一切都是最好的待遇。

你还会带着雪儿一起,她绝不会离开你的视线。南姝和孙牧也会陪伴你。更有甚者,姆妈和佳彤也会去。”景元钊说。

颜心坐了起来:“你、你认真的?”

“我认真的。”景元钊道,“我知道,我是个自私的丈夫,把你的孕期安排得这样紧张。

可时间不等人。南姝出国就那么一两年,没有她和孙牧在你身边,我也不是很放心。

姆妈这段日子很紧张,家里家外的事叫她心力憔悴,我想让她出去散散心。还有雪儿,让她见见世面。”

颜心:“!”

这席话,无异于平地惊雷,颜心脑壳嗡嗡的,只反复、无意识说他:“真是疯话,一句也不能作数。”

景元钊笑,吻了吻她的唇,又用力搂抱她肩膀:“珠珠儿,我知道中医倒下时候,你的心如刀割。

你梦里这个可怕的场景,总会发生的。我不愿等到束手无策时,空安慰你。”

颜心呆呆的。

他结实的胳膊有力,让她感受到了一点积压的疼痛。

这点疼痛,让他的话听在耳朵里,那么真实。

颜心半晌才笑道:“太像做梦了,我还是不敢相信。”

“为何?”

“这么冒险……”

“余生有更危险的事。”景元钊道,“提前适应下,往后任何大风大浪面前,都可以面不改色。”

颜心被这句话深深打动。

的确,这样的冒险,看似不可理喻,实则在安全范围内。

雪儿才一岁,和父亲分离两年,她的记忆还是很浅,她六岁前都没什么太多的印象。

等回来时,不会影响他们父女感情。

肚子里这两个,带着去异国他乡,等回来时正好不到两岁,也不懂离别苦。

再往后,雪儿大了,肚子里的孩子也长成了,颜心带走或者不带走他们,孩子们都要承受父母分隔两地的苦。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坐船又不像坐车,并不怎么颠簸,孕妇没问题。

颜心对乘船有印象的,她的确不晕船。

“你真舍得我们走?”颜心问他。

景元钊:“我爱你,珠珠儿。”

爱一个人,是成全她的理想,而不是把她框在一个牢笼里。

颜心不走这一趟,未来可以预见,她就是另一个夫人。她的痛苦、煎熬,也和夫人无异。

景元钊不能说,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能说,颜心会不一样。

同一个身份下的女人,很难有太大差别。

“阿钊,我也爱你!”颜心搂着他的脖子。

她把唇凑在他脸上,很用力,半晌都不肯松开。

景元钊松开拥抱着她的臂膀,轻轻拍着她后背。

他们就这样说妥了。

大年初一,督军府众人一起吃早饭,景元钊把此事告诉了督军。

督军初听这话的反应,跟颜心差不多。

他也怀疑景元钊失心疯。

“……初五出发,和南姝一起。”景元钊道。

张南姝也呆住了,下巴半晌也没阖上。

督军把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你要翻天!”

又怒道,“珠珠儿怀着身孕,去异国他乡,多大风险?你们年轻人愿意闯荡,这是你们的事,你姆妈绝不能走。”

又去看夫人,“阿蕴,你听听这个逆子说了什么混账话!”

夫人静静笑了笑:“我愿意去的。”

督军猛然站起身。

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怫然作色:“简直荒唐,我不同意!”

他甩袖而去。

他既不同意孙女远赴重洋,也离不开夫人;颜心怀着身孕,更不适合。

唯一适合的,是景佳彤跟张南姝一起走。

发完了脾气,却没人去哄他。

晚夕督军回了正院,发现夫人在收拾行囊。

他又悲又怒:“阿蕴,你一把年纪的人了,也要陪着孩子们胡闹?”

夫人始终很平静:“邮轮很安全的,没什么危险。年轻的男孩、女孩敢去,我有什么害怕的?那边什么都安排好了。”

督军:“你认真的?”

“只是去两年。”夫人说。

“家里怎么办?”

“我当家将近三十年,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管事,他们都深得我信任。哪怕我不在了,吩咐好他们,他们照样把事情办得妥善。

只需要督军在这两年里,别随便换人,哪怕管事们出了错,也等我回来处理。”夫人道。

督军:“你、你什么都想好了?你真打算去?”

“是。”

“为什么啊?咱们夫妻三十几年,我们……”

“我总在想,当初在黄河渡口,如果我没有上那艘船,现在又是如何?”夫人轻轻叹了口气。

“你对我有很多的怨气?”

“是。”

“因为西府?”督军又问。

夫人点头:“是。”

直到如今,她才敢承认。她立在景峰面前,像是再次回到了黄河渡口,她有了勇气去直面黄河水。

督军有点慌:“阿蕴,我……我以为……”

“我不是圣人,景峰,我也有七情六欲。我有怨气,但我对你无恨。你比很多的男人强,我能在黄河渡口遇到你,是我的运气。

我也没想过抛弃这个家。我只是陪着儿媳妇,去他乡散散心。等我回来,我心里的怨气也许都散去了。”夫人道。

又道,“那天老宅刺杀,你第一时间保护了我,过去的种种我都不会再计较了。

景峰,你是我的丈夫、我儿子的父亲。这次是为了儿媳妇的前途。你要是能做个更开明的父亲,不管是我还是儿子,都会永远敬你。”

督军几乎落泪。

“我怎么舍得?”他握住夫人的手,“阿蕴,我几十年待你如一。”

“我相信这话。”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