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就丹尼索亚的局势又聊了一阵子后,安南就找了个借口——让他给自己两个人买点醒酒饮料的名义,把乌鸫支开。
乌鸫老公务员了。
虽然安南找的这个借口不怎么样,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位陛下是打算支开自己。
于是他立刻心领神会。知道自己一时半会不用回来了。
他带着夏莉和两位“贵宾”,一同离开了酒馆。
“请两位稍等一下。街对面就有一家不错的酸奶店……我去去就回。”
乌鸫恭敬的向两人行了一礼,就识趣的带着夏莉一同离开了。
之所以带着夏莉走,是因为有时候狗也是能听懂人话的。超凡生物更是如此。
他不希望让对方以为自己留下夏莉是为了偷听他们的对话——那样的话,夏莉可能会死。
他身上纯黑厚重双排扣的大风衣,让本地人一眼就能认出他的身份——黑衣警探、白衣骑警,都是公开身份的超凡者。
而能被一位警探如此尊敬的对待……
那就只能是惹不起的大贵族了。
于是人流直接就开始绕着他们走,甚至看都不敢抬头看他们一眼。
街道上以安南和艾萨克为中心,直接空出来一个大圆。
而这种“识趣”、“尊敬”,却并没有让安南感觉到愉快……反而只让他感到一阵悲哀。
一旁的艾萨克只是低垂着目光,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但也可以看出,他同样也为自己国民是如此的“尊敬贵族”而感到悲伤。
无论是诺亚、凛冬、教国还是地下都市……那边的国民哪怕是畏惧贵族,也绝对没有畏惧成这个样子的。稍微有点能力的人——就连艾蕾她爹那个屑画师,都敢天天往子爵家里跑,给子爵夫人画画、对此也是毫不畏惧。
而唐璜家的那个护卫长,甚至敢直接弑主。
至于刺杀王室血脉的刺客,从诺亚到凛冬,安南亲自见到的都不知道多少次了……
然而在王室权力最淡、甚至有“上下院议会”的联合王国,却反而最不可能有这种事出现。
要说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因为无论是诺亚还是凛冬,都得讲究一个体面。可能在战争时期,为了保持后方安定、执法可能会稍微严厉一些。
但从血战结束到现在,已经几百年过去了。
各国都比较体面了。
死刑基本上,就已经是最重的刑罚了。
诺亚最为残酷的刑罚,是“铸银之刑”。用液态的银直接把人灌死。
但这个刑罚已经有一百二十多年没有用过了。现在一般使用的就是绞刑——斩首都几乎已经不再有了。
凛冬那边曾经也会将人“雪葬”。
具体的手段,就是把人绑起来,全身仔仔细细的浇上几盆开水。把全身烫伤,然后直接解绑并丢出城外。
被开水烫伤的伤势、被完全淋湿的衣服,会让人在雪地中逐渐冻死。即使努力求生,试图把衣服脱下来、也基本上也不可能活下来。最后他们只会痛苦扭曲的死在城外。
而在他们临死之前,他们甚至会感觉雪地是烫的。这些尸体会自然而然的被暴风雪所覆盖,最终隐藏起来。
刑法或重或轻,一般只是取决于“浇几盆水”。如果犯的罪重一些,说不定会被直接烫熟,那就不用扔出去了……
而如今,这个过程已经简化——或者说文明化成,对于刑罚较轻的犯人、就直接把人丢出去、任其生灭;而死刑犯都被拿来喂霜兽了,也不再进行公开处刑。
在不提前浇开水的情况下,“被放逐者”的生还概率,就有了非常明显的提升。
大概是从小数点后两位,提升到了小数点前一位的程度。
简直是史诗级提升。
地下那边情况比较特殊,毕竟一座城市一个法律。不排除有硝石牧场那种混乱不堪、把抓人来“种植”硝石的黑暗地区。
但大多数情况下,掘者们通常都懒得执行死刑——因为死刑犯只要能逃出这座城市,就不再是死刑犯了。
毕竟在地下,不同城市之间的法律不通用、罪行也不继承。
而教国那边,安南不是很熟。不过他们那边也没有什么残忍处刑的案例……唯独联合王国不同。
因为丹尼索亚那边“明面上的犯罪率很低”,几乎不会有多少死刑犯被处刑。
而那些海盗们九成九都是恶徒——他们对于“能够随便杀的人”,真的就会用尽手段折磨取乐后再杀死沉海。为了保持他们在这个地区内的统治力和话语权,这种“折磨”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公开的。
像是“毒手”这种通缉犯,他真正被通缉的理由,其实就是前两条——试图刺杀贵族与劫掠官船。因为后面那两条,随便拉个海盗几乎都有犯、只是他们故意不追究而已。
这种随时都可以通缉几乎任何一个人的权力,也正是贵族的地位,凌驾于警探、骑警之上的原因。
即使是海盗,看到贵族也必须恭恭敬敬的。
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实实在在的“把柄”。
而这正是因为贵族们的故意放任……
“您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出生的地方。”
艾萨克嘴角往一侧上扬,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和一百六十年前,是真的没有任何不同。
“他们从最开始,就没打算让丹尼索亚变好哪怕一点。他们只是希望能够世世代代统治丹尼索亚。”
“你现在看上去倒是挺乐。”
“因为我想您也能看出来了……丹尼索亚要大乱了。”
艾萨克笑眯眯的,露出幸灾乐祸的轻笑:“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们,恐怕根本就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些在他们看来乖乖听话、像狗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被直接杀死、处刑也不敢吭声的海盗们……如果真的试图掐死他们的命脉,他们可不会像是那些平民一样乖乖等死。”
“确实。”
安南也有些担忧。
但他不是为丹尼索亚而担忧——他是为自己的名声而忧虑。
当年安南还是黑安南的时候,他待在凛冬。
于是凛冬先后两拨叛军,闹了五六年。等到内乱刚平息。诺亚王室就立刻开始互相杀戮,简直无缝衔接……后来就得知,安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诺亚了。
其实诺亚刚开始乱的时候,安南根本就还没去。他那个时候世界旅行,哪个地方都去了一阵子。
最后诺亚的老国王一接见安南,立马就嗝屁了。
安南就立刻“吓得跑回了凛冬”——然后他一回去,凛冬大公就也嗝屁了。凛冬的北地贵族立刻开始叛变,安南的霜兽部队直接推平了北地贵族,杀的人头滚滚。
这边的事还没平息,安南就跑去了诺亚……然后腓力和伊丽莎白马上就打了起来,并且一个暴毙一个出了大问题,和安南关系最好的卡芙妮顺利继位。
等安南往联合王国一跑,落地不到一个月立刻开始内战——如果安南猜的没错,这老国王的头八成也是要没了。
安南就很悲伤。
怎么你们死的这么有规律,看起来就仿佛真和我有什么关系一样……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路过而已啊!
这样下去安南大公就要成为举世无双的大阴谋家了!
他甚至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黑安南的确是这么布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