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确实是这样。
从黄昏喝到了月升，宴席到了后半程，也不见萧瑟喊人上去单独聊一聊。
苏昌离皱了皱眉，“师父，萧瑟他不打算与权贵富商们谈判？”
玉清浅浅一笑，“他可不是为了这个目的。”
“那他为何还要举办这场盛大的宴席？”
“因为他是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野马会做些什么，谁又能预测呢？”
听到玉清的话，谢宣将目光投向高台，忽然笑了。
他喝了口酒，喃喃道，“还真是得了萧若风的真传。”
楼阁上。
唐莲晃着酒杯俯视着下方的热闹景象，“萧瑟，你真的不找一些权贵大臣上来一叙吗？”
萧瑟哼笑一声，“我开宴席，不是为了拉拢他们，只是要告诉他们一声，我回来了。至于是要追随我，还是对抗我，由他们自己选择。”
宴席持续到这一步，所有人的耐心都被磨光了。
除却钦天监和两位剑仙，以及萧瑟的朋友们，没有人是真的只是为了这场御宴规格的宴席而来。
萧瑟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站起身举起酒杯。
“我来敬大家一杯。”
大臣们在不明所以中喝了一杯酒，不知道这位皇子到底想要干些什么。
萧瑟再度举起酒壶仰头喝了一口，一挥手将酒壶扔到地面。
清脆的碎裂声乍然响起，原本还有些说话声的厅内倏然一静。
司空千落、唐莲、雷无桀和叶若依落到门口的位置，将大门堵住。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萧瑟到底要搞些什么名堂。
萧羽面色一黑，他“腾”地站起身，怒气冲冲的指着高台上的萧瑟。
“萧瑟，你要干些什么？”
萧瑟嘴角微微勾了勾，垂眸看他。
“七弟，这么些年的规矩是白学了吗？将手指收回去。”
萧羽不服气的瞪了瞪眼，“你……”
萧崇站起身，将萧羽的手臂按了下去，面容温和却暗含冷意。
“七弟，冷静。两位监国和国师都在，六弟不会做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情。将手放下，那是你皇兄。”
萧羽捏紧了拳头，咬了咬牙，冷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萧崇复而转向萧瑟，冲萧瑟点了点头。
萧瑟一跃落了下来，拢在袖中的双手抬了抬，像是冲着萧崇拱了拱手。
“诸位，今日的宴席可还满意？”萧瑟轻轻问道。
大臣们纷纷拱手，“满意满意，多谢六皇子款待。”
“满意就对了，满意就要记住，”萧瑟面容变得冷凝，“天启城内谁若是阻碍我的事，必会令他更满意。”
萧瑟面上的冷意突然消失，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扫视了一圈场内。
“诸位过会儿别忘了将准备的礼物奉上来，来主人家参加宴席却不带礼物，我想诸位也做不出这么失礼的事。是吧，七弟。”
萧羽一愣，萧楚河这王八蛋是在点他？
萧羽不屑的瞥了萧瑟一眼，他就是没带礼物，那又怎么样？还能打他不成？
正当宾客们面面相觑的时候，外边传来了一阵铁蹄声。
这声音，一听便知是战马发出来的。
玉清摩挲着酒杯的指尖一顿，她身子正了正，心中暗道，来了。
她微微抬首，接连对上了齐天尘和董祝意味深长的眼神。
玉清心中暗笑，老人家还挺喜欢看热闹。
萧羽看向龙邪，龙邪皱眉摇头。
除却兰月侯，剩下的大臣们都感到很奇怪。
天启城如今封禁，二品以上的武将不得随意出门，更何况是深夜纵马？
所有宾客都定定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将目光投向门口。
马蹄声止，一辆由六匹夜北马拉着的金色巨大马车出现在门口。
六马之车，天下只有一人能用。
十几个肩上纹着精美的虎首图案的武士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他们步履一致，铠甲在行走间摩擦出声，威严而森冷。
虎贲郎一入千金台便分列正中通道两边，将准备离开的宾客们阻在两侧。
在场大臣们不约而同的吞了口唾沫，无人敢擅自开口。
马车帘幕被拉开，五人依次走了下来。
掌香监瑾仙，掌册监瑾玉，掌剑监瑾威公公，掌印监瑾言公公，以及大监瑾宣。
安静，依旧是死一般的安静。
瑾宣双手拢在袖中，“陛下驾到。”
大臣们早已经膝盖发软，瑾宣一出声，所有人便齐齐的弯下了膝盖。
“恭迎陛下。”
不跪的只有二人。
一人是玉清，她只是稽首行了一礼，便老神在在的垂眸看地面，看起来似乎是出神了。
另一人是萧瑟，他双手拢在袖中，定定的看着瑾宣，面色冷冷。
至于谢宣，在马蹄声响起的一瞬间他便已经消失在了宴席上，此刻不知道在何处暗中观察。
局面很安静，安静中透露着些许肃杀。
瑾宣微微侧身，让出身后的马车。
这两人他一个也管不得，一个是每次见到皇帝陛下都很随意的剑仙，一个是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儿子。
一道疲倦且虚弱的声音从帘幕后传过来，“你回来了？”
声音虽轻，但在场的人都是耳聪目明之辈，且千金台一片寂静，因此所有人都能听见明德帝的声音。
萧瑟往前缓步走了几步，距离大门更近了些。
他轻轻的点了点头，“我回来了。”
“听说你现在住在你那个什么雪落山庄，你是永安王，永安王府才是孤为你造的家，这么大了还是这么不守规矩。”
“知道了。”
“月离说你的伤已经痊愈了？”
“是。”
“那便好。孤身子不好，回来后也未曾来看你，你可怪孤？”
“不曾。”
“宴席结束了吗？”
“快了。”
一个人问得平静，一个人答得冷漠。
“孤晚上还未用过膳，可还有吃食？”
“有，我差人为你取一些过来。”
使女从膳房端了一个托盘上来，托盘上有两个摆放精致的菜和一碗米饭。
使女的手臂微微颤抖，玉清抬手阻止了使女。
使女惊讶的抬起头，玉清朝她笑了笑，轻声道，“交给我吧。”
玉清从愣住的使女手中接过托盘，一手拿着拂尘背在身后，一手托着托盘走到了马车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