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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清殿。

明德帝正在与自己对弈。

察觉到玉清的到来,他抬起头,指着对面的位置。

“坐吧,与我对弈一局。”

玉清顺从的坐下,“小道棋艺一般,要让陛下见笑了。”

明德帝笑了一声,“无妨,你先吧。”

玉清执起白子,“那小道便不客气了。”

屋内很安静,两人下了几个来回。

“楚河不愿意继承皇位。”明德帝突然开口说道。

玉清不为所动,“不意外,他志不在此。”

“但是孤想让他继承这个位置。”

“陛下,您不是他,您所愿非他所愿。”

明德帝沉默了半晌,下出一子。

“他会后悔的。”

玉清轻声笑了。

“他已经是大人了,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后悔或者不后悔,结果都应由他自己承受。”

“你觉得崇儿如何?”

玉清执棋的手一顿,她微微抬眸,却发现明德帝正看着自己。

她对着明德帝笑了笑,“白王殿下是一个君子。”

“君子,”明德帝看向棋盘,“君子只可守成。”

“守成抑或是开疆,各有优劣。”玉清指尖转着一粒棋子,淡淡道,“陛下身体康健,何必纠结于此呢?”

“我已经老了,人生已经看得到头了,而且北离也需要一个未来。”

玉清不置可否的微微偏头,“陛下觉得什么样的皇帝是个好皇帝?”

明德帝微微一怔,“愿闻其详。”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玉清稳稳的落下一子,“私以为,一个好皇帝不在于他是否开疆扩土,而在于他能否将百姓的存亡放在首位。”

明德帝没有回避这个敏感的话题,十分实诚的回答。

“可是能做到这一点的皇帝,很少。”

“少,并非是没有。”玉清抬起头,看向明德帝,“陛下,若是没有见过治下百姓的真实生活,如何能真正的做到为百姓谋利?皇帝的眼界不应该只局限于世家大族。”

说到这,玉清笑了笑,“陛下,小道只是随意一说,您也只是随意一听,不必当真。”

明德帝摇了摇头沉默了下来。

屋内再度恢复了安静。

藏锋阁后院,李凡松和温良艰难的挖着土。

终于,他们将桂花树下藏着秋露白全都挖了出来。

看着堆满了这一角的酒坛子,李凡松眉头跳了跳。

“小师叔是小松鼠吗?怎么攒了这么多酒?”

温良沉默了片刻,“凡松兄弟,可能只有你不知道,道长经常半夜偷溜出去买酒。”

李凡松磨了磨牙,“你们知道也不阻止一下?”

温良无辜的耸耸肩,“我们既追不上也打不过,怎么阻止?”

李凡松无奈的瞪了他一眼,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了些啥。

玉清回来时,一手提着一个食盒。

去了一趟皇宫,当然要带走一些什么。

这些便是她从皇宫的膳房打劫来的。

走进藏锋阁,院内已经摆上了一个极大的桌子,桌子周围摆放着一圈的酒,触手可及。

玉清耸了耸鼻子,心中赞叹,这酒越来越香了。

“小师叔,你回来了。”李凡松冲着玉清挥了挥手,“快落座吧,就等你了。”

院内不只有萧瑟一行人。

不仅飞轩和紫瞳在,怒剑仙、苏昌离、萧崇和无双也在。

玉清浅浅一笑,将食盒塞到李凡松和温良怀中,让两人将饭菜摆上,自己坐了下来。

“今天人来得倒是齐全。”她笑着说道。

萧崇拱了拱手,“凡松兄弟来寻昌离时,说道长这里有很多好酒,我与师父便擅自上门了,还请道长不要见怪。”

“不必客气,”玉清摆了摆手,“恰好,我过几日便要离开天启了,今日大家聚一聚,往后再聚不知要到何时了。”

桌上安静了一瞬。

萧瑟撑着下巴道,“恰巧,我们过几日也要回雪落山庄了。”

他指了指坐在他不远处的无心,“小和尚也差不多要离开了吧?”

无心手执佛礼,“小僧离开天外天已久,也该回去当一当叶安世了。”

玉清拍了拍手,笑道,“这样很好,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所有人中,唯有萧崇眼中有些迷茫。

他是应该继续留在天启,还是应该和师父见一见天启外的世界?

他还没有做好选择。

怒剑仙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

儒剑仙拿起一坛酒,站起身晃荡了几步。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你们都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即便是不在一起,也断不会失去其他人的消息。”

司空千落脸颊微微泛红,她头枕在胳膊上,高声的应和了一句。

“对!便是不能见面,你们也会在别人的口中听见我们的消息。”

雷无桀站起身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手高高举起酒坛。

“因为我们是少年侠客!”

萧瑟看着微醺的司空千落,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就在这种热血的时刻,雷无桀忽然一拍脑壳。

“那我怎么办?”

无心挑了挑眉,“你有何烦恼,说与我开心开心。”

雷无桀瘪了瘪嘴,微微低头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我要是走了,就见不到叶姑娘了。”

唐莲被酒给呛到了,一脸难言的看着雷无桀。

他的师弟是恋爱脑怎么办?

叶若依低着头,但是谁都能发现她的脸渐渐爬上了红霞。

萧瑟好整以暇的欣赏了一下雷无桀的烦恼和叶若依的羞涩,方才慢悠悠的开口。

“若依当然是同我们一起走。”

雷无桀脸上的纠结消失,挂上了一抹灿烂的笑容,活像一只正在摇着尾巴的大狗狗。

玉清笑了笑,“我若是路过雪落山庄,便去看你们。”

司空千落呆呆的歪了歪脑袋,“小道爷,你离开之后打算去哪里?”

玉清一挥衣袖,“天地浩瀚,可一探究竟之所数无可数,自然是走到哪里是哪里。”

萧崇看着席上每个人脸上的洒脱的笑容,忽然心下一动,对那片天地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好奇与向往。

这一夜。

有人因为离别而满怀感伤,有人因为未来而满心期待,也有人因为这一夜的所感所闻,下了决心。

一日之后。

萧崇被明德帝宣召入宫,与明德帝密谈了很久。

两日之后。

萧瑟、雷无桀、司空千落、唐莲和叶若依潇洒的离开了天启城。

那个潇洒的小和尚也告别了天启。

苏昌离默默地随着苏暮雨前往了星河城。

三日之后。

怒剑仙离开了天启。

同样是这日,天启城少了一位白王殿下。

但此后三载,江湖上却多了一位为民除害的白衣雅剑客。

四日之后。

儒剑仙带着李凡松与玉清在城门口挥手告别。

玉清回首,冲着护城墙上的一位白须老人和两个小娃娃挥了挥手。

再回首,她望向前路。

“温良,华锦,无双,走了。”

轻踹马肚,马儿毫不留恋的疾驰离去。

她的身后,三匹马,三个人,紧追不舍。

天下风云出我辈,

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

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

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世如潮人如水,

只叹江湖几人回。

(正文完)

(今天将正文最后的四章全发出来啦,后面还会再更几章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