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李承乾都不是什么好鸟，在这一点儿上，李承乾从来没有否认过。
一开始，李承乾不是没有想过这么干，只是在当时，没有一个人能更好的演绎如今契苾沙门的角色罢了。
对于天竺，李承乾是真的没有任何仁慈之心。
而随着契苾沙门彻底接下了南征的差事，李承乾倒是轻松了起来。
真正感到紧张的，也许只有北天竺的国王。
五部天竺中，也许只有北天竺才时时刻刻地盯着大明的动向。
一来是因为双方地缘的缘故，二来也是近来五部天竺的确出现了太大的变化，这让北天竺国王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所以，当契苾沙门的大军刚到没多久，北天竺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很快，这消息就传到了北天竺国王这里。
“这么说，大明又对边境增兵了？”北天竺国王收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不敢置信，短短时间，大明增兵边境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也就是不知道李承乾已经亲自驻扎在边境了，否则他一准儿就能猜到大明的意图。
当然，这也怪不得他，五部天竺内部本来就麻烦缠身，能分出注意力盯着大明，已经是因为地缘的缘故。
“就目前了解到的情况，大明在边境已经屯兵数万，看来之前西天竺所言非虚。”有臣子闻言，当即说道，“国王陛下，是时候增兵边境了，东南西各部，终究不是什么大患，大明，才是如今的当务之急。”
“是这么个理。”北天竺国王闻言也是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在天竺发生怎样的乱子，终究还是我天竺人自己的事儿，这大明要是掺和进来，未来堪忧啊。
尤其是这大明自立国以来，短短数年，不断的征伐四方，真要是让他们盯上了天竺，于我天竺而言，决计不是什么好事儿。”
他其实还算清醒，当下就调派了三万大军北上，镇守边疆，应对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争。
只不过他却是过度的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或者太小看大明。
当然，这种事儿发生在他们身上，倒也不足为奇。
仔细回想一下，后世的三哥不就是有着这种迷之自信？
“那要不要通知各部天竺？”有臣子问道，“虽然五部中唯有我北天竺和大明接壤，但说到底，这已经不单单是我北天竺一部的事儿。”
“无妨。”北天竺国王闻言却是摆了摆手，道，“小小大明而已，不足为虑，本王已经调派了三万援军北上，晾他大明也不敢轻举妄动！”
骨子里的自信，让他永远也不惧任何人。
在这一点儿上，三哥的传统倒是源远流长。
另一边，契苾沙门只不过是稍作休息了几天，顺便也了解了一下各军的军事能力和当下的大局。
都没等北天竺的援军北上，契苾沙门便命芒波杰孙波所率领的苏毗大军，越过了大明的边境，直扑北天竺。
比起大唐想尽办法的找借口，契苾沙门倒是更加干脆直接。
没有借口，咱就是来了。
“郡守，这沙门将军是不是故意针对我们？”行军的路上，苏毗的老人问道。
芒波杰孙波闻言，却是摇了摇头，笑道：“这倒不至于，相反，这沙门将军是在给我们机会。”
“嗯？”众人有些不解。
芒波杰孙波想了想，这才解释道：“我们应该是最了解五部天竺的吧？你们觉得以我们如今的能力，是不是北天竺的对手？”
“若是放在以往，的确有些难办，但如果是现在的话，北天竺又岂是我苏毗的一合之敌？”
当下就有人说道。
芒波杰孙波点了点头，笑道：“就是这么个道理，既然北天竺非我们一合之敌，那么契苾沙门此举，就是想让我们拿到南征的头功。
毕竟未来，我苏毗要想在大明过得舒坦自在，功劳也是需要的。
而且，在大明的朝堂上也好，军方也罢，我苏毗终究还是需要有自己人能为我们发出自己需要的声音？
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次机会。”
“契苾沙门有这么好心？”众人有些不敢置信。
芒波杰孙波闻言，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地说道：“他当然不会有这么好心，说到底，不过是想拉拢我们一二罢了。
别忘了，他契苾一部的掌上明珠，如今还是大明的王妃，未来，那位要是能为殿下诞下子嗣，不是没有可能继承殿下打下的盛世江山的。”
说到这里，芒波杰孙波也是一脸的羡慕，“想想就恐怖，若是大明拿下了天竺，日后再继承了大唐，哪怕有着他们契苾部血脉的王子不能继承殿下的盛世江山，那也将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太大了，这国土实在是太大了……”
他都不敢想象未来的唐明究竟会庞大到何等地步。
而到了那个时候，作为李承乾的子嗣，哪怕是不能继承正统，外放一个封王，估计也不是一个苏毗或者说铁勒部能比拟的。
也正是这样的诱惑，所以不管是铁勒部，还是鲜卑人，如今都死心塌地跟随着李承乾，要不然，李承乾凭什么将这么多人都笼络在自己身边？
说到底，能做到这一点儿的，也唯有利益。
包括近来新归顺的泥婆罗，不也抱着这样的心思？
“那我苏毗是不是也要？”众人闻言，连忙说道。
他们确实动心了。
不过芒波杰孙波闻言，却是连忙摇了摇头，道：“不可，你们莫不是忘了，我苏毗原本便是女权制度。嫁个女子给殿下，哪怕殿下不说什么，估计也会对我苏毗心生嫌隙。”
他不是没这么想过，但他苏毗的历史就注定了如此。
也许真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苏毗的女子，也许在个人武勇之上天生的弱于男子，但是在政治斗争上，那可就未必了。
哪怕到了如今，族内也有不少女子在试图挑战他的权威，要不是他有大明的军事支持，他未必就能坐稳今时今日的位置。
当然，哪怕他真给李承乾塞进去一个苏毗的女子，李承乾也肯定能压制，只是那终究会占用李承乾太多的精力。
所以他早早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而且，哪怕一切顺利，可苏毗的女子，还真就未必会受他的影响，搞不好，未来若是那女子有了子嗣又有了底气，第一个要收拾的便是他们这些颠覆了苏毗传统的家伙。
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风险，他也不愿意承担。
“好了，不说这些了，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如何拿下北天竺。”芒波杰孙波将这个想法往脑后一抛，便说道，“真要是出师不利的话，对我们而言，才是最大的危机。
大明看似和煦，但说到底，这终究是个不养闲人的地方，如果不能充分展现出我们的能力和作用，大明未必就会把我们当一回事儿。”
“这个郡守放心好了。”当下有老人笑道，“北天竺的守军也老夫也是多年的交情了，虽说这几年联系得不多，但也时有书信往来，之前我就问过他，如今北天竺在边境的兵力，不过区区一万多人，距离最近的城邦也有百十里，哪怕我们到时候拿下了此处关隘，北天竺就算想来援，也没那么快。
而且殿下也知道，天竺这个地方，干什么都拖拖拉拉的，也许，真到了他们到了亡国之际，他们才反应得过来。”
“这话倒是没错。”又有人接茬儿说道，“之前我们也和泥婆罗的人了解过，当初他们帮助杨大郎覆灭中天竺的时候，真就是打到了中天竺王都的时候，中天竺的国王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而且，泥婆罗的那些人跟我们说了一件最有意思的事儿……”
“什么？”芒波杰孙波也是好奇地问道。
对于麾下这些人，和泥婆罗哪怕是天竺的那些家伙有联系，他倒是不意外，在没有利益冲突之下，很多人甚至都是朋友，关系还不错。
那人闻言，当下也是笑了：“泥婆罗的那些家伙说，如果我们和天竺那些将士的信仰是一致的，只要打着清除异教徒的名义，他们甚至能大开城门，让我们进去。
据说，当时中天竺之所以灭亡就是如此……”
芒波杰孙波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半晌也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忆什么，过了许久才说道：“还别说，好像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当初我们流亡天竺的时候，不也就是靠着求同存异，才在天竺生活下去？”
这事儿说起来，他是最有经验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老夫倒是有一计！”
他说完，众人都一脸贱笑地看向了他，很显然，众人都想到了一起。
次日，芒波杰孙波麾下的苏毗大军，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俨然成了一群狂信徒。
打着信仰的旗号，浩浩荡荡的就朝着北天竺的关隘走了去。
而北天竺关隘里的那些将士，这会儿都懵逼了。
如果是有敌袭，他们自然是要在第一时间拔刀相向，可面对信仰相同的狂信徒，他们却是迟疑了。
哪怕那些家伙并非是天竺人，但对他们而言，这重要么？
只要信仰是一样的，谁管你是什么人？
信仰，本就是抛弃了人种、国家、肤色的存在。
甚至，当他们听到芒波杰孙波等人要南下去讨伐那些异教徒之时，北天竺的守军居然在犹豫了片刻之后，直接打开了关隘的大门……
当他们的镇守将军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就是信仰高于皇权的恐怖之处……
而芒波杰孙波怎么可能错过这么好的时机，带着大军进入关隘以后，依然在认真的演绎着一个狂信徒的狂热。
直到大军全部入关之后，芒波杰孙波才撕下了他丑陋的嘴脸，在北天竺守军完全没想到的情况下，将北天竺的守军斩尽杀绝！
那是真的斩尽杀绝，当大战结束之时，关隘中再无一个活着的北天竺将士……
贞观十三年，十月月。
大明南征副总管芒波杰孙波，在近乎零伤亡的情况下，轻松拿下了天竺的北方关隘，北天竺的援军甚至都没有赶到……
“马上清理战场，战利品、粮食全部收集起来，其余用不上的一把火烧了！”拿下了关隘后，芒波杰孙波立马就做出了分析，“将粮食收集起来后，派人守着，到时候会有人来接收的。
另外，初战告捷，报捷吧，想必殿下也在等着我们的消息。”
“那是，这一战我刚刚统计了一下，我们伤亡微乎其微，说起来，这也是我们打过最轻松的一仗。
早知道打仗这么容易，当初真没必要跟吐蕃死磕。”
他说完，有人深以为然。
的确，这是他们一开始没想到的，不过如今这情况，倒也让他们都是颇为满意。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愁，这是肯定的。
哪怕是在苏毗的大军之中，这会儿也有人蹲在一具尸骸之前，情绪低落，默不作声。
这种情况其实不在少数，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极为正常的。
芒波杰孙波见状，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各为其主，作为朋友，你应该为他感到高兴，至少在倒下的那一刻，他都在为了自己的君王在战，这是一个将士，最大的荣誉。作为朋友，你该欣慰才是。”
他的这些麾下，昔年大多都随他流亡过天竺，在天竺有三五朋友，倒也正常。
不过正如他所说，各为其主，没有办法的。
“没事儿，只是刚刚他唤我名字，让末将有些感慨罢了。”那人说着，将尸骸的眼睛合上，这才继续道，“不过他真的苍老了许多，当年在天竺的时候，他能一刀斩退数人，如今……”
也不知道他在感慨啥，芒波杰孙波也没多言。
见他没大碍，便对斥候说道：“派出斥候，经此一役，北天竺必将重视，若是他们来援的军队不多，呵呵……”
芒波杰孙波的意思很简单，若是援兵不多的话，他是有想法吃下援兵的。
这也是当初他故意放跑几人的原因，这会儿，北天竺还不知道关隘守军已经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