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音点了点头,便和流朱一起前往东龙大街。
首饰铺子早已经不是两年前的小作坊,反而越做越大,门前停放着不少马车,都是各府夫人小姐前来挑选首饰的。
云清音进门时,注意到地上散乱的首饰还有打翻的匣子,丛玲儿正嚣张地放话,“不就是碎了几件首饰而已,值得那么大惊小怪,你可知道我是谁?”
阿瑶据理力争,“就算你是官家小姐,也不能撞碎了这些便走啊,我们都是小本生意,你拿着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要小心一点。”
林霜霜冷笑,“她可是丛府的小姐,别说今天就是摔你们一件首饰,惹她生气,就算今天取缔了你们的铺子也不为过。”
阿瑶面色顿时煞白,踌躇着说不出话。
小荟娘亲及时出来解围,“原来是丛姑娘,恕我眼拙,阿瑶,给丛姑娘和这位姑娘道歉。”
阿瑶愤怒,“明明是她们摔碎了首饰……”
丛玲儿抱着臂,高高在上,“你一个下贱的婢子还敢在我面前摆脸,哪来的胆子?月娘子,我话放在这里了,今天这件事还真不能这么过去,她不给我跪下道歉,今天这件事没完!”
小荟娘亲为难道,“丛姑娘,我会让她道歉,但是跪下就免了吧。”
小荟娘亲左右看着,望见了云清音过来,眼睛蓦然一亮。
“不跪可以。”丛玲儿冷笑,“你们这家店明日就等着关门大吉吧!”
“我们走!”
“干什么去?”云清音适时出声,“摔了东西就想跑?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丛玲儿转头,看到云清音。
这两年,她看着云清音出落的越发的好看,气质如菊般淡雅,眉眼又如清晨的冰霜带着不散的冷意,容颜绝色,艳若桃李。
狐媚子!
丛玲儿握紧了手,“干你什么事,云清音,你最好让开!”
云清音看向那些在一旁站着的伙计,“去,在门口守着,另外两个人跑腿去丛府和宣平侯府,告知丛夫人和侯夫人,各拿两千五百两银子来接人,不然今日两位姑娘可就要留在这里了。”
两个伙计跑着去了,同时其他的几个伙计挡住了门。
看到这一幕,丛玲儿冷笑,“云清音,你敢!”
林霜霜也说,“云清音,你凭什么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走!”
“你们付了钱,自然没有人拦着你们。”云清音走至圈椅旁坐了下来,立即有人送来了上好的果茶,“不过对于在店里闹事的,我也自然不会让她好过,流朱,上一个拿了东西想赖账的人下场如何了?”
流朱笑嘻嘻地说,“回小姐,腿断了呢,听说到现在还没有好。”
“命还留着,倒是便宜她了。”
“咱们这可是按照律法来的,若是再重点,就不好了。”
云清音有几分可惜地摇头,“今天是五千两银子,还不算因为影响店里生意而损失的银子,只有这么多,这两个人会如何?”
流朱叹气,“才五千两,怕是买不了一条腿,但是一只手总是够的。”
云清音抬眸,笑容明艳,“两位可听到了,一只手呢。”
被云清音这么看着,丛玲儿莫名地打了一个寒颤,“天子脚下,你敢这么胡作非为!简直目无王法!”
“既如此,咱们不若报了官,请大人来断此案好了,在站各位都是证人,相信大人必不会徇私枉法。”
林霜霜面色稍变,拉住了丛玲儿,兴许也知道自己理亏在前,丛玲儿忍了片刻,“我今日没带那么多银子,把身上的给你就是了。”
“这好办,让你贴身丫鬟带着店里的伙计去取。”
“云清音,你别太过分!”
“那就再等等吧。”云清音轻声笑了笑,“多不过一个时辰,相信两位夫人就过来了。”
丛夫人和侯夫人果然来的很快,毕竟是事关女儿声誉的事情,不能不上心,两辆马车停下,婢子扶着,两位夫人匆忙在店门口点了头,便抬步进去了。
丛玲儿看到丛夫人,还没有来得及欣喜,丛夫人便道,“若是叫你爹爹知道了今日这事,你就等着挨罚吧。”
说完也不再看丛玲儿,只管朝云清音赔礼,“这丫头在家里叫我惯坏了,给姑娘添麻烦了,这是三千两,还请姑娘收下,待回去之后,我必定好好教导她。”
云清音笑说,“夫人这样豁达,倒让我觉得钦佩,今日请夫人走一趟,自知不合适,但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还望夫人莫要见怪。”
“哪里的话,是这丫头胡闹。”
丛夫人再不多说,带上丛玲儿离开,待进了马车,丛玲儿便委屈的扑进她的怀里,“娘为何要顾忌那云清音,给她许多面子,我就是看不惯她!”
丛夫人严厉地看着女儿,“她比你还小上一些年岁,你怎么处事就不如她好看,今日你闹的这些事本就不占理,你还指望我为你讨回脸面不成?”
丛玲儿顿时噤声,委屈地低下头。
丛夫人怒气少了几分,“这两年你也没少招惹她,处处都没有讨到好处,何苦来哉?”
“我……我只是看她不顺眼罢了。”
“她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她整日与商贩为伍,接触的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早已经丢了名门闺秀的风范,可你是丛府的掌上明珠,犯得着拉低身份?你年岁也不小了,再拖下去真的要成老姑娘了,我已经同你爹爹说了,婚事势必要定下,回府后你就在闺阁里好好刺绣,等着嫁人。”
“娘!”丛玲儿哪里愿意,“我喜欢的是沈岸秋,除非娶我的人是他,否则我谁也不嫁!”
丛夫人叹气,“那是个好孩子,今年金秋便是他的好时候,你爹爹也曾探过他的口风,但奈何他心中已经有人,你又何必只等着他一个,京都大好的男儿多得是,宫里有风声传来,今年五殿下和七殿下都要娶妻,凭你爹爹的地位,皇子妃你也是做得。”
丛玲儿却是极其抗拒,“我不愿,我就喜欢沈岸秋,那个云清音有什么好,根本配不上他!沈岸秋是爹爹的门生,未来入朝能有爹爹提拔他必定顺风顺水,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娘也觉得他很好不是吗,为何不肯为女儿争取?”
“哎。”丛夫人愁绪不散,“我是喜欢那个孩子,但是他不松口,我也总不能逼他。”
“娘若是不想以后女儿以泪洗面,与夫君不和,最好还是不要觉得是为我好就随便定一个人。”
丛夫人也犹豫了,她身为母亲,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过得好的,眼下见女儿决心如此之大,一时之间也不敢逼她。
“等回去我与你爹爹再商量商量。”
丛玲儿立即笑出来,“娘,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
林霜霜这边,母女也在说云清音。
宣平侯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女儿,“我教过你多少,你怎么连一个乡野丫头都对付不了。”
“是丛玲儿那个蠢的,摔坏了首饰还要逃,关我什么事。”
宣平侯夫人:“你和她一起的,外人可不知道真相,到最后笑话的还是你,这点你就不如你哥哥聪明。”
林霜霜心中过不去这一个坎,想着该怎么报复回去,“哥哥今年是不是也要参加科考,父亲似乎是有意让他进户部。”
宣平侯夫人说到这事也是为难,“佑儿一心想进刑部,若是他一意孤行,怕是又会惹了侯爷不高兴。”
“娘。”林霜霜试探地说,“我之前见到父亲和县学的一个学子走得近,言语之间,似乎也是很喜欢他。”
“你父亲对府里的几个孩子都颇为严厉,什么样的人能让他喜欢?”
林霜霜说,“他叫沈岸秋,是这次将要参加秋闱的学子中声望比较大的人。”
“沈岸秋?没听说过。”宣平侯夫人也没在意,“你怎么突然关注起了一个普通的学子?”
“没什么。”
林霜霜心中有了一番计较。
……
首饰铺子这边,小荟娘亲让人把坏掉的东西收拾好,“多亏我让流朱去请你过来了,不然到最后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以后若是遇到这样的,万不能软弱,在这京城的,哪个不好点脸面,若是被她们唬住了,才是闷声吃大亏。”
“行,以后我就态度强硬点,正好你过来了,把这个月的盈余一并带走吧,我听安小公子说你最近正缺钱呢。”
小荟娘亲揶揄笑着。
云清音捂着脸,“别听他乱说。”
拿了钱,云清音回了云家饭馆,把银票给了流朱,“记在账上吧。”
流朱接钱时没有一点欣喜,“小姐你最近是不是被追债了啊,咱们的账都快填不平了。”
云清音倚在高桌边,也是头疼,“不是,我最近在拿下一个铺子,有个对手一直跟价。”
“什么样的铺子几十万两啊。”而且好像还没有到头,流朱真怕投进去的这些全部都打了水漂。
“自然是好位置。”云清音说,“放心,我心里有数,你看着吧,我上去睡一会。”
……
古玩店内,几位掌柜的坐在一块,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董掌柜推门进来,笑着道,“怎么了,都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天塌下来还有公子扛着呢?”
杜掌柜暼了他一眼,“你那铺子生意好,日进斗金自然是不必担心,眼下我们刚看中了一个位置,想要拿下,谁知道暗中一直有人跟我们较劲。”
董掌柜坐下来,“我记得,你之前同我说过,若是我记得不错,你前前后后投了几十万进去了吧,还没拿下呢?”
“对方咬得紧。”
董掌柜唏嘘,“查出是什么人了吗,让公子去谈一谈?”
“那地方正是公子看中的,发了话要拿下的,如今几个月过去了,还一点进展都没有,我怎么敢去公子跟前,这不是找骂吗?”
董掌柜喝着茶,心想公子的脾气最近越发的不好了,连他这个老人接触下来都有点怵,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杜掌柜愁眉不展,“你们别光听着笑啊,我找你们过来是给我拿主意的,可不是来让你们看笑话的。”
有人道,“既然是公子要的,那自然是要拿下,对方紧咬着不放,想必也是看中了,现在么,就是比谁有钱,你手里还有多少预算?”
“不多了。”杜掌柜说,“不到十万两,我不敢加得太快,怕对方察觉。”
这时候,就是打心理战的时候,若是露了怯,把底牌露出来了,那自然也不必玩了。
“十万两,加上你投进去的这些,那个铺子也算是天价了,乐观点吧,说不定对方还没有你多呢。”
杜掌柜愁啊,“不是你们的事情,你们自然说的轻巧,万一真大意丢了铺子,你们替我去公子跟前谢罪?”
其他人顿时不说话了,笑话,这挨骂的事情,谁去。
“老董,你有法子没有?”
董掌柜搁下茶杯,说道,“别那么灰心,你手里有那么多的预算,对方也不一定有更多,现在就是心理战,慢慢耗着,公子没给你限定时间吧?”
杜掌柜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
董掌柜笑着说,“你若是能拖到八月,即使拿不下铺子,说不定还真能安然无恙。”
杜掌柜瞬间坐直了身子,谦虚地请教,“怎么说?”
“老董,你可别是诓他,最后拿不到铺子,还投了那么多钱进去,还指望着公子轻描淡写的将这件事轻拿轻放?”
其他人都觉得不可能,杜掌柜刚有点激动的心也有点被浇灭了。
董掌柜敲了敲桌子,“一群什么也不懂的东西,若是猜准了公子的心思,没什么不可能。”
其中一个年轻一些的人说,“八月?是乡试吧,依照公子的才气,必定是榜上有名的,到时候这是大喜的事情,公子高兴,杜掌柜能躲过,兴许真的有可能。”
“可不只是科举而已。”董掌柜神秘地说,“这次乡试对公子来说只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罢了,我要和你们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其他人闻言都不禁好奇,“还能有什么喜事比科考还要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