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音先笑,“我也没有想到是这样。”
沈岸秋看着那五花八门的信,突然,有一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封信的外面和其他的信没什么不同,字体也是规整的,没什么特别,只是这字,他昨天才见过,是宁枫的字。
沈岸秋捏起信,看着上面郡主亲启几个字,微微眯了眯眼睛。
云清音俯身过来,“写信的人你认识?”
主要是沈岸秋的表现不像不认识的样子。
“给你的,你看吧。”
云清音接过去,暼了一眼沈岸秋,快速把信拆了,从头看到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怎么还记着?”
沈岸秋说过,不会过多询问这件事,便只问,“怎么了?”
云清音把信给他看了,那上面不过四句话,有三句表达他的感激之情,还有一句是保证,他以后一定会报答的。
“这都过去那么久了,他竟然还没有放弃。”
“之前暴雨的事情你知道吧,正好那时候我走到乐平府,这些学子被困在那里,知府为了将功补过,我为了得到商路的准许,我们便合作,将滞留的学子送进京城了,这个叫宁枫的就是其中之一,他那时候就说要报答我,没想到到如今还没忘。”
沈岸秋随手拿了另外一封信给她,“你帮助的人多了去了,他们要报答是他们的事情,不必觉得有负担。”
云清音嗯嗯地点头,也不拆穿他,顺从地继续看下一封信。
信上大多都是仰慕夸奖之语,一行行的字看过去,都是好的评价,总是叫人十分高兴的。
进入了十一月后,京城即将迎来五皇子大婚的事情,喜事冲刷了疫病所带来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对皇子大婚的期待,百姓们又开始了寻常而平静的正常生活。
沈岸秋照常去国子监。
这天,凤安安不用去县学,云清音便带他去城外的军营。
在那里待了一天,天黑才回去。
云清音把凤安安送回定南王府,回去时绕道去了国子监,接上沈岸秋。
李安杰沈东东他们离家远了,都住在宿舍,当时董掌柜买下云府的时候,就有考虑到沈岸秋到国子监的事情,所以两地距离还算近,沈岸秋一直是晚上回去住。
马车离开国子监,行驶向云府的方向。
云清音把热茶递给他,“我明日要跟着王爷离京一趟。”
沈岸秋把茶杯放在手心,“往哪走?”
“我也不知道,他没有说。”
沈岸秋点了点头,“路上照顾好自己。”
“好。”
两天后,云清音跟着定南王带着一小队人出了京,一路南下,骑的是快马,赶了一天的路才遇见一个投宿的客栈。
云清音扮作小兵,跟在定南王的身后。
进了厢房,定南王把从楼下顺来的热水袋扔给云清音,云清音抱在手里,冻的通红的手总算有知觉了,“我们还要继续这么走下去走多久?”
“再走三天。”
定南王加了炭火,“先烤着,我去让他们送饭。”
这里客栈简陋,热乎的饭菜都是奢侈的,小二把饭菜送过来的时候,还端来一碗糖水,定南王坐下,“喝这个吧,喝了暖和。”
云清音捧着碗,小口的喝着。
吃完饭便早早的睡下,第二天依旧是赶了一天路,不过由她自己骑马,变成了由定南王护着。
又整整赶了三天路,在第三天入了夜之后来到了一个大大的庄园外,敲了门,递了拜帖之后,很快有人过来,请他们进去。
“王爷来了,快里面请。”
不多时,又有一位年长一些的老人和一个老夫人过来,看着云清音的目光有些热切,“这位就是……”
“是我女儿。”定南王说。
老夫人感叹道,“原来都已经那么大了,我记得她哥哥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如今怎么样了?”
“也好多了。”
老人开口,“要说话,以后时间有的是,先请客人去休息吧。”
云清音安顿下来之后,就把古阳叫来了。
“这里的守卫很严,却又不像是官府的样子,应该是江湖上的人家。”古阳抱着剑,“我刚刚过来时,看到了一个特殊的标记,那一般是隐世家族的象征,定南王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云清音摊摊手,“我现在比你还摸瞎。”
定南王把云清音带到这里之后,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这期间,只有那老夫人过来看过,会时常问问她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看到她摇头之后总会莫名地松一口气,云清音只觉得奇怪。
到第四天,云清音在屋里百无聊赖,突然感觉到外面一阵混乱,古阳打听消息回来,“王爷一身伤,在前院晕倒了,身边还有一个同样昏迷不醒的人。”
云清音看向古阳,只听见他说,“是七皇子。”
这里是什么地方,某个答案呼之欲出。
不过,云清音来不及多想,就跑到了前院。
两个重伤的人已经被安置好。
赵墨清无意识地躺在那里,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什么东西。
定南王的脸色比赵墨清的还要白,眼睛紧闭,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两个大夫有条不紊地快速处理着,云清音问那老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拉着她坐下,看着赵墨清,叹气道,“这孩子一回来就非说要闯阵,那生死阵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阵法,就连他外公都不一定能活着出来,我们不想让他进去,但是拦不住,我们没办法,只得往京城递了消息。”
“那我爹爹……”云清音担忧地看着定南王。
“你放心,刚才大夫已经看过了,王爷没有伤到心脉,只要好好养着,一定会很快醒过来的,我们会为他用最好的药材。”
接下来的日子,云清音便守在定南王的身边,她给凤景云和沈岸秋分别写了信,三日后,云清音又同时收到两封信。
凤景云在信中说,让定南王在这里修养,过几天他也会过来,对于云清音问的问题则是选择避而不答。
沈岸秋的信中大多是鼓励她的话,也说过几天会过来。
云清音空荡荡的心总算有了点填充物,她心里有点莫名地害怕,以往都是沈岸秋在她的身边,往往她还没有说出口的时候,沈岸秋就已经察觉到,并且安抚她了。
但是在这里,除了古阳,她没有认识的人,这倒不是说软弱,而是这个时候,她需要一些宽慰和支持。
云清音掰着指头数日子,数到第四天的时候,沈岸秋和凤景云同时风尘仆仆的抵达上官家,云清音在门口等他们,沈岸秋一从马背上下来,云清音就扑过去了。
沈岸秋紧紧地抱着她,“没事了。”
上官老爷子和老夫人接待了两人,云清音能感觉到,有她在,他们几个人说话仿佛都避着什么,还是沈岸秋先提出,“我先带清清去吃点东西。”
云清音不想走,因为她有预感,接下来他们要说的话可能就和她一直以来的疑惑有关,为什么赵墨清会突然要求闯阵,为什么爹爹又要突然带她过来。
凤景云看着云清音,“去吧。”
出了院子,云清音才紧紧抓住沈岸秋的手,“你有没有感觉到,他们有什么瞒着我。”
沈岸秋反握着她的手以示安慰,“别想太多,他们可能只是说一下病情,这上官家毕竟是五皇子的外家,和皇家有关,有些事情不想让我们知道也正常。”
云清音却觉得不是这样,但是她也想不出来别的可能。
只能先把这件事放在一边。
好在凤景云和沈岸秋两个人来了之后,她安心很多,没有担心的事情,胃口都变好了,沈岸秋看着才半月不到就瘦的明显的女孩,有点心疼地看着她。
“现在他们还不能挪动,我暂且先不回京,陪你在这里。”
云清音说,“国子监那里可以吗?”
想了想,“你年后就要考试了,还是不要请那么多假了,我在这里会照顾好自己的。”
沈岸秋却道,“没事,我已经和先生请了假,后边基本上就是温习了,我在哪里看都一样。”
云清音知道他不是说大话的人,说出口的事情基本上都已经胸有成竹了,因此也不多说什么了,实际上,她心里也很希望他留下来的。
吃完饭回去。
上官老爷子和老夫人都已经离开了,只有凤景云还坐在厅堂里。
“父亲伤的要比我想的重,短时间是没办法醒过来的。”
“我和沈岸秋会在这里守着的,你处理好京城那边的事情就行。”
凤景云点头,“你们说好了就行,五皇子受伤的事情也要先瞒着,我回去还需要进宫一趟,就不在这里多待了。”
云清音没想到他那么快就要走,“不歇一夜吗?”
凤景云目光柔和,“不用了,我回去时坐马车,在路上休息就成。”
于是云清音又得送凤景云离开。
看着马车走远,云清音挠了挠沈岸秋的手心,“其实,有件事我之前就想告诉你的,凤景云其实是我大哥。”
“……”沈岸秋低头看她。
云清音郁闷道,“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刚猜到。”沈岸秋笑了笑,“你那是什么眼神?凤世子没有避着我,来的路上我们总有话要说,他虽然没有言明,但是也没有特地掩饰,我要是再猜不出来,岂不是成傻子了。”
“好吧。”云清音踢了踢地上的雪块。
接下来,有沈岸秋陪着的日子过得快了很多。
又过了一段时间,快到十二月时,定南王终于有了醒来的迹象,但是真正第一个醒过来的还是赵墨清,负责给他治病的大夫看到赵墨清睁开眼睛之后,欣喜的去禀告上官老爷子了。
紧接着,第二件喜事也来临了,定南王也醒了过来。
云清音看过赵墨清之后,就去定南王的身边守着。
赵墨清攥紧的手动了动,眼睛紧紧地盯着沈岸秋,嘴唇翕动,似乎要说什么,但是没有发出声音,门外激动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岸秋上前一步,拿到了赵墨清手里握着的东西。
屋门推开,老夫人最先走了过来,简直热泪盈眶,“好孩子,终于醒了。”
……
“你的伤还没好,不能喝酒的!”云清音板着脸教训定南王,定南王无所适从的轻咳了一声,把责任推到旁边人的身上。
“其实是岸秋拉着我喝的。”
一旁的沈岸秋无辜躺枪:“……?”
云清音斩钉截铁:“不可能!沈岸秋很听我的话的,他不会偷偷拉着你喝酒的!”
“……”
定南王沉默两秒,狠狠瞪了一眼沈岸秋之后,赶紧逃了。
云清音嘴角微抽。
明天就要离开了,这个时候赶回京城,还在在那里过年,但是赵墨清不是跟着他们一起走,他还要晚几天。
吃过饭后,沈岸秋问,“你要和我一起去他那里道别一下吗?”
云清音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眼睛,“我下午与他说过了,你自己去吧。”
沈岸秋说好,他到赵墨清那里的时候,赵墨清正披着衣服坐在灯下看书,经此一难之后,他瘦了很多,见沈岸秋过来,便把书放一边了,“那上面的字你看懂了吗?”
“还在查,只读懂了前半部分。”沈岸秋缓缓道,“大概是有办法解掉。”
“太好了。”赵墨清的脸总算有了些血色,“总算没有白费。”
“你不一起回京吗?”
赵墨清摇头,“不了,我破坏了生死阵,那些叔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只是外公帮我拦着罢了,我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好,到京城再见吧。”
翌日一早,北风呼啸,马鸣声响彻云霄,云清音进了马车后继续睡觉。
沈岸秋和定南王下棋的声音很小,没有打扰到她。
因为是马车,比来时慢了很多,足足走了七八天才到京城。
京城刚经历了一场喜事,喜韵犹存,还有不少事情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点,云清音睡了一路,在进城的时候终于醒了,听着外面的声音,忽然竖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