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3章 诀别
十座大山跟前各自悬立着一根根苍白色的香火。
细细观看能够窥见，这些所谓的香火，乃是一根根森冷的累累白骨。
每一根白骨锻造出来的香火之上腾升着血红色的火焰。
这是魔族一种极度邪恶的秘法，可以通过不断燃烧一些魔族来给魔族内的强者续命。
这所谓的十座大山之内，实则里面以魔道神术封印着十尊魔神。
他们全都来自于那神道还没有断裂的年代亦或是神道凋零初始之际最后一批成神的强者。
历经无数年岁月的流逝，他们本该因为天地大限而坐化陨落，可是魔族为了保全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这些白骨香便是其中之一，每一年为了给这十尊魔神续命，白骨香都要燃烧掉近乎数百亿的魔族。
好在魔族的繁衍能力与修炼能力极强，所以不至于这边的魔界因为这十尊魔神而导致后代凋零。
可是一年一尊魔神吞噬掉数十亿的魔族生灵，此等做法简直是让人毛骨悚然。
咔嚓！
位于那模样形似角都的魔神跟前，一根白骨香断裂。
刹那间，一尊尊魔族被惊动了，数以百计达到伪神乃至是准神的魔族强者莅临此地。
他们看着断裂的白骨香，全然神情大变，眼神颤抖，充斥着深深的恐惧之色。
嗡！
片刻间，天地间一片黑暗，一股绝强的气息压迫徒然降临而下，带着威震八方的恐怖威压，仿佛神明般高高在上。
一个有着人族面孔，身披黑袍，浑身环绕时隐时现魔道符箓印记的中年男子出现此地。
他的气息已经无限接近于真神，简直是比角都与披金吞天蜈还要可怕。
可以说，只要他愿意，寻找到一丝契机，就能够步入神道，成为魔族神道凋零年代的新神！
男子抬起俊朗无比的面孔，看向那形似角都的巨大雕塑，深深一拜。
“魔族第九千五百三十一代至尊，澜烬，拜见魔神大人！”
一方魔界，很可能有无数魔主无数魔君，但是魔族至尊一个时代只有一个！
澜烬便是这个时代的魔族至尊，也是这一方魔界千年以来，最被寄予厚望的魔族至尊！
魔族在他带领之下，构建出了一个偌大的魔族盛世！
“我的一缕意识在大罗星界被灭了。”
那庞大的山体雕塑之中，一道沉闷却蕴含着浓烈杀机威压的声音响起，压迫的每一尊魔族都大气不敢喘。
这是魔神的声音，十大魔神之一——角都大帝的声音！
在魔族之中能够封号大帝的不是圣帝，而是实打实的神境强者。
真正的角都那是神道凋零年代最后一批真神，他没有选择飞升，而是坐镇魔界之中。
奈何终其一生都无法吞并大罗星界，最后不愿就此离开，于是与天借命，在三万年前封印在了这一座山体之内保全己身。
澜烬眼中满是惊愕之色，忍不住问道：“那大罗星界，现在就算是天道重塑再开。
又有何人能够与大人相比？”
“杀我之人，仅仅伪神境罢了。”
这一句话说出来，更加让澜烬震撼的无以复加。
只是伪神境！
要知道角都就算是一缕意识离体，覆盖在任何一尊傀儡或者是其他替代品之上，那绝对都是巅峰准神级别的！
这等惊世骇俗的战力，居然被越阶抹杀了！
说出去，恐怕都没有人相信。
“我知道怎么做了。”
澜烬道。
角都雕像发出一道低沉的声音，幽幽道：“好了，我的本源本就不多，现在受损了一丝。
白骨香也破损了一柱，澜烬，你去帮我修复一下吧。”
说完，角都的雕像再也没有发出声音。
而在场的所有伪神境魔族脊背恶寒，直至澜烬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他们心头顿时绝望了。
修复白骨香，唯有让白骨香吞噬同族血肉，而且还是强者血肉。
现在魔族的准神是最强即战力，不会被拉过去陪葬，那么所剩下的就只有他们了。
这一群魔族伪神境强者二话不说，转身就要逃离这里。
澜烬桀桀一笑，一只手朝着虚空按下。
刹那间，一尊尊逃走的伪神境魔族全都肉身炸碎，当场消殒。
“为角都大人效力，那是你们毕生的荣幸，你们实在是太不识好歹了。
放心，我魔族会记住你们的名字的。”
嗡！
虚天之中那些魔族的血肉被澜烬吸收在掌心，化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球。
澜烬将之推入角都雕塑之下，一根染血的白骨香拔地而起，腾起幽幽血红色的香火。
就连那些见到这一幕的魔族准神此刻都脊背发寒，不寒而栗。
“传我口语。”
澜烬眼神冰冷无情，淡淡道：“解封透界钉！”
……
此时在皇甫一脉祖地之中。
姜空与皇甫烟儿站在一起。
皇甫烟儿看着周围一片破败，不禁眼中露出了些许悲悯。
“一切，都结束了。”
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两行清泪从眼眸中流下。
这是姜空第一次见到这个一向如冰山般冷漠的女人显现出这种情感。
“你……”
姜空很想要安慰一下皇甫烟儿，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皇甫烟儿看向祖地已经所剩无几的族人，看着远处无数悬浮在虚天之中的尸骸与鲜血。
她怔怔的喃喃自语着：“都结束了……”
那哽咽无声却能够让所有人感受到现在皇甫烟儿心头那痛苦。
她看着龙渊大陆的毁灭，在祖地之中看着自己族人为她一个个前赴后继的去送死。
那些人，每一个都是皇甫一族新生代的天骄，每一个都像是冉冉升起的星辰，光芒万丈，本该有着无限美好的前程啊！
皇甫烟儿是遵循了皇甫一脉老祖的遗愿，可是同样的，面对那些死去的人，那些痛苦的回忆却如无数根刺存在在她的灵魂之深。
唯独要漫长的岁月方才可能将她这些象征着痛苦的尖刺一一拔除消散。
“姜空……
你过来……”
皇甫烟儿看向姜空，眼神多出几分柔和之色。
姜空愣了一下，没有迟疑，走上前去。
不等他靠近，皇甫烟儿一只手点出，双指落在了他的眉心之上，一股股纯白无瑕的纯粹神性犹如狂潮般涌入姜空眉心之内。
姜空面色骤变，想要摆脱，皇甫烟儿道：“你现在挣脱我的传功，我会立马身死道消。”
“可是你！”
姜空看向一脸果决的皇甫烟儿，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皇甫烟儿沉默不语，只是默默的将自己体内所有关于摘星魔道的传承给输送给了姜空。
姜空眉心的十道星辰图腾第一次出现了圆满的征兆。
十枚印记，每一道都在散发出雄浑且精纯的力量，人道本源与魔道本源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皇甫烟儿落下双指，对着姜空浅浅一笑，不再是此前那冰冷如雪山般，高不可攀的模样。
此时的皇甫烟儿，更像是一个美好且清纯的白衣少女。
“请你带着我们一脉最后的传承走下去。
我的道心已经有损，无法再将来成就极高的境界，而你，不同于我。”
皇甫烟儿道。
姜空忙道：“可是你……你的资质未来定能步入真神之境。
一旦步入真神之境，你同样能够光复皇甫一脉。”
皇甫烟儿摇摇头，看向了无尽的虚天，那些凋零的尸骨，脸上带着一股别样的凄美之色。
“就算是步入真神，就算是不朽不灭。
可那又如何？
摘星魔道的力量于你而言，那是一种造化。
可是对于我们一脉而言，那就是一种诅咒，那是一种枷锁。
我们本就是魔族遗落在这片世间的棋子，只是现在以及以后我们再也不想要去做棋子了。
最好的光复，便是以灵魂的高贵净化那先天血脉的污浊。
谢谢你。”
她看向姜空，眼神带着无比复杂的神色，仿佛如见当年从圣路上来的那个人。
而岁月啊，就是如此不值钱的东西，一晃而过，眨眼间姜空却能入当年她庇护他一样庇护自己。
皇甫烟儿回想起来曾几何时让姜空为自己去满天下寻找造化的回忆，猛然发现，在所有与姜空有过交集的时间之内，似乎都是自己一直在依赖着姜空。
哪怕现在……也是如此。
她曾经威胁，乃至是动了杀心，更是冷漠的如万年玄冰，没有任何的情感依存。
可是在她最为绝望的时候，却始终姜空出现在她跟前。
“喂。”
皇甫烟儿叫了一声姜空，眼神无比的干净，完全没有此前那魔女般的任何气质。
姜空看着眼前这一张绝美的面孔，心头也不禁触动，不知为何多了几分酸楚之色。
“这一世你若是做不到永生不死，那么下一世，我们或许还有再见一次的机会。
下一世，不要再像个愣头青一样出场在我面前了。
当然，我希望在未来的某个天涯海角，会在我的家族之中，听见你的故事。
关于一尊不朽不灭，神路传说的故事。
姜空，再会了。”
皇甫烟儿轻轻碰了一下姜空的脸，转身离开，白衣似雪，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虚天之中。
那些残存的皇甫一脉血脉族人也纷纷随着皇甫烟儿远去。
姜空许久没有晃神过来，直至他再也见不到皇甫烟儿的身影，心头不知为何有点绞痛。
“皇甫烟儿……”
姜空心中似乎也明白，或许这一次的离别，很可能是那真正的永别了。
他摸了摸眉心的十颗星辰图腾印记，而这，也是皇甫烟儿留给他最后的礼物。
口中念着不舍，可是却还是毅然决然的给了他未来踏足真神之路的力量。
姜空眼眶微微湿润，没有再看皇甫烟儿离开的方向，转身朝着皇甫祖地之外飞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