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天道无情人有情
路明非哈哈大笑：“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你没有能力去改变罢了。扯什么天道轮回，当真是笑话。”
“非也非也。”剑圣摇头叹息，“道友还不明白吗？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唯有像水一样顺其自然，才符合天地之理。”
“也唯有如此方可得道。”
“得道？”路明非摇头，“为何要得道？”
“你修行是为了得道，我修行是为了成仙。”
“仙者，长生久视，逍遥天地。”
剑圣皱眉：“道友所求恐难得道。”
“难道你得的就是道？”路明非反问，“所谓顺其自然，难道什么都不做便是顺其自然？”
“还是你所说做了也无法改变，所以只能无为而治？”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有一问。”
剑圣笑道：“还请道友直言。”
路明非正色道：“殷若拙，我问你，你是不是人？”
“道友说笑了，我自然是人。”剑圣轻笑一声，“这一点，并不会因为我得道而改变。”
“那好，你既然是人，那应该有欲望吧？”路明非接着说道，“既然如此，为何要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另一个人呢？”
路明非指的乃是赵灵儿的生母，上一代女娲后人林青儿。
昔年剑圣为求得道下山，与林青儿相爱，后来却又放下，自此方才得道。
“原来道友也知道昔年之事。”剑圣面色不变，“我与青儿的感情并不是寻常的男女之爱。”
“青儿身为女娲后人，大地之母，爱的是世间万物。我爱她，并不只是想将她留在身边。”
“爱一个人，要尊重那个人的选择，所以我放下了。”
“所以你得道了。”路明非点点头，“这些倒也没什么问题，本座也认同你的观点。”
“只是，本座仍有一事不明。为何当初拜月设计害死林青儿你不出手？”
“此乃南蛮小国之争。”剑圣面色一滞，低声道，“我乃蜀山派掌门，自然不好贸然介入。”
“可笑。”路明非怒道，“难道林青儿不是你心爱的女人？你既然知道她被人陷害，又有何不可出手的！”
“哪怕是为所爱之人复仇，也做不到？”
“我并不是不认可你的道，我只是觉得，你对道的理解很有问题。”
剑圣沉默，他并不是没有想过为林青儿报仇，只是他最终放下了而已。
“你没有发现吗？你的道中你并不是人。可你偏偏自认为人。”路明非脸色平静，“在面对蜀山弟子时，你是人，所以你担忧他们的安危。”
“在面对寻常妖魔时，你是人，所以你斩妖除魔，哪怕是未曾作恶者也要关进锁妖塔。”
“可偏偏遇到女娲后人的时候，你就是天道！”
“因为女娲后人注定要与凡人相恋，然后被凡人背叛，最终为了天下苍生而死。”
“你觉得这是宿命。”
“你的道似乎有点太灵活了。”
“妖言惑众！”剑圣怒斥路明非，“天道不可逆，命运不可违，此乃自然之理。如果能够改变，我自然会去做。”
“可既然无法改变，又为何要去做呢？也许做了天道会给一个更难接受的命运，难道那才是你想要的吗？”
路明非不为所动：“那你为何不为林青儿报仇？”
剑圣语塞：“你！”
“无话可说？”路明非缓缓摇头，“你说得再多所谓的道，都没有意义，因为它改变不了你做的事。”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天道有情还是无情？”
剑圣思索片刻，答道：“天道自然无情。”
“不错，天道无情。”路明非微微颔首，“正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之内众生平等。”
剑圣道：“路道友既然明白这一点，便知天道不会因为我们做了什么而去改变命运。”
“恰恰相反。”路明非不同意，“天道无情，所以我们做不做他都不会在意，而不是他一定要维持原本的命运。”
“如果天道一定要维持原本的命运，岂不是说，他是有情的？”
“这……”剑圣再次语塞，“怎可如此解释……这……此乃……”
他本想说这是强词夺理，但心中亦知路明非所言并没有错。
既然天道无情，自然不应该带有人的感情色彩。
一定要维持原本的命运，更像是人的痴念。
可既然如此，那为何天道定下的宿命无法改变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能力不够？
“看来你已经发现了这一点，天道无情与天道宿命似乎有些矛盾。”路明非说着又否认，“其实也并不矛盾。”
剑圣不解：“为何又不矛盾？”
“因为道本不存在有情或者无情，有情无情不过是人对道的解释罢了。”路明非娓娓道来，“道乃天地之理，人道自然也在其中。”
剑圣若有所思：“道友的意思是，道有情，亦无情。”
“不错，因为一切皆在道之内。”路明非点点头，“你所说的天道宿命，不过是一种可能。”
“既然是道，那自然是可以改变，亦不可以改变。”
“当我们没能改变时，我们觉得天命不可违。可当我们改变时，我们又觉得天命亦可违。”
“当最后的结果来临之前，我们永远不知道结果是什么样。”
“所以我们才要去做，我们做了，才能看见结果。”
“而不是一开始就拿着过往的历史说不可能。”
“倘若如此，天下众生大可就此灭亡，毕竟史书所言，世间万物皆有尽头。”
“这……”剑圣惊愕，久久不言，面色变换，不知作何想。
此时山下其他蜀山修行者也早已到达无量观，听到路明非所言，皆若有所思。
路明非也不再管剑圣，径直落入无量观中，扫视了一圈，拱手笑道：“路某一家之言，让诸位见笑。”
围观者连忙推辞不敢，不说路明非一身修为力压剑圣，便是对道的理解，也让他们茅塞顿开。
平日里他们可没少接受剑圣教诲，本就有所疑虑，此时听到路明非不同的见解，一个个都若有所获。
原本被无尘之地推倒在地的蜀山仙剑派弟子也在众人救治之下醒过来。
一位年轻女弟子上前拱手道：“前辈可否再说清楚一点？”
“道怎么说得清呢？”路明非轻笑一声，却也没有停下，“不过既然你们想听，我便再说几句，希望能对你们有所帮助。”
“殷道友说顺其自然，何谓自然？”
“殷道友与我是自然，诸位道友是自然，这三界众生，世间万物，皆为自然！”
“既然如此，我等所作所为难道不是自然？”
“蜀山斩妖除魔是自然，妖怪爱人、害人、吃人、救人亦是自然。”
“为是道，不为亦是道。”
“老子曰无为而治，本意是指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尽力而为，而不是不为。”
“所以大胆去做便是了。”
女弟子又问：“前辈所言，岂不是无有不可了？那妖吃人害人，也没错了？如果这样，那我们斩妖除魔，岂不是有错？”
“天道之内，当然无有不可。”路明非摇摇头，“只是，天道内无对错，不代表人道内亦无对错。妖吃人害人，我便斩了他！”
“妖爱人救人，我便保护他。人吃人害人我便斩人！反之亦然。”
“天道无善恶，可人有，我们建立人道的规矩便是了。”
“若是天道将一切都制定好了，那还算什么无情亦有情，又何必需要天地众生呢？”
女弟子若有所思，一位老者上前拱手一礼：“前辈，既然如此，岂不是说天下谁的拳头大谁便说了算？”
“是，也不是。”路明非不置可否，“诸位道友试想一下，世间是君子联合在一起的力量大，还是小人联合在一起的力量大？”
“这……”老者愣住，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却不料剑圣不知何时已经回过神，缓缓落在地上。
“据我所知，此二者力量时强时弱，并无定数，不过多数时候处于某种平衡。”剑圣沉声道，“小人难互信，君子道亦有别。”
路明非见他下来，朝众人拱手一礼，众人也连忙回礼。
“既然殷道友已经想明白了，本座便不多留了。”
说完路明非法剑一变，牵着上杉绘梨衣飞身而起，灵光一闪，已进入御剑状态，便要离去。
蜀山修行者见状连忙挽留。
“前辈留步……”
“前辈！”
“还请前辈再多说几句！”
“前辈留步啊！”
路明非微微一笑，忽然灵力一荡，蜀山上下天地元气汇聚成一道数十丈的晶莹灵力巨手，从天而降。
众人一惊，不知路明非为何突然发难，此时想要离开已来不及。
剑圣脸色如常，双掌张开一道巨大护盾护住众人。
却不料晶莹巨手改掌为指，直冲他一人而来，还不待他变招，整个人便被打入蜀山深处。
“剑圣，此一指便算作你对我师妹无礼的一点代价吧！”
“诸位道友，天道无情人有情，我们后会有期！”
蜀山众人这才明白路明非的意思，齐齐拱手一礼。
“必不忘前辈教诲！”
路明非这才携上杉绘梨衣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完善一下路明非修仙者的人设。
第二章可能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