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张麻子看着旁边不断干呕的刑老六,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随即,他又看了眼一直没有说话的柳丰。
他原本只是随意的一撇,结果,这一眼看过去,就发现柳丰的豆豆眼正在很认真的看着自己,那双不大的眼睛哪怕瞪死了也就那么大的缝,假如这个时候,他再笑一下,那就是顶级谐星,光看人就能把人逗笑。
但柳丰没有笑,就是这么静静的看着张麻子,烛光摇曳之下,他的脸色忽明忽暗,犹如鬼魅。
“柳...柳哥...您...您看着我干嘛...我今天也没说啥话啊...”
在这三人里,张麻子最为好色,且又嘴碎,一张嘴哪怕没人和他说话,他一个人也能叭叭叭的说个半天。
而柳丰则是话最少的,但就像是印证了一句俗语。
所谓人狠话不多。
柳丰向来是能动手就绝不逼逼,天生就是克制张麻子的货色,三人一起的时候,只要柳丰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张麻子,都能把这家伙吓的说话磕巴。
而最后一个刑老六则是最胆小的,但却也是最听话的,但凡是柳丰说的话,他比他娘的圣旨还管用。
因此,别看这刑老六似乎在三人中地位最低,但张麻子自己清楚,在柳丰的心中,刑老六的地位绝对比自己高。
毕竟...这么听话的狗,谁又能不喜欢呢?
张麻子眼见柳丰依然还在沉默,便只能讪讪的住口,低头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再次看向刑老六的时候,眼神就变为了嘲弄。
不就是杀个人嘛,踏马的跟上了你娘一样,上次玩的时候你不是也很开心?
不过,心里骂归骂,张麻子表面却好兄弟似的给邢老六倒了一杯茶树,换来了老六感激的眼神,他欣然接受,而后隐蔽的看了一眼柳丰。
踏马的,这家伙真就是个疯子!
这次之后,老六已经完全成了他的狗,看他的眼神,这个意思是...接下来的话,就该轮到我了?
呵呵。
不行,虽然老子认你做老大,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愿意给你当狗!
要是你是青衣楼花魁,我忍忍也就点头了,但你一个豆豆眼,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差点没把老子笑死,要不是踏马的人够狠,老子会对你坐低称服?
找机会,还是得跟这个疯子分开才行!
那个罗疯子,谁知道会不会再找到我们头上,明明老子都说了,大家各奔东西,以后相忘江湖,这狗东西居然还不放我走!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踏马的,还想把锅甩老子头上,明明以前这家伙对女色都不怎么在意的,上次老子发酒疯,这家伙居然还陪着我发疯?最后还好心的帮我收尾。
我踏马亲爹在世也不过如此吧?!
柳丰这狗东西,肯定有问题!!!
或许是因为这事越闹越大,在发现事态有些不可控制之后,张麻子的脑子迫不得已的就开始转动了一起。
而这一转动起来后,张麻子就回忆起上次自己发酒疯时的场景,开始回想起柳丰当时的所作所为。
当一个人带着怀疑的心态去回忆一件事情的时候,原本正常的事情都能变得不正常起来。
更何况,本来以柳丰当时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参合进去的,但当时他就是参合了进去,还帮忙收了个尾。
如今越回忆,张麻子越觉得当时柳丰的表现不对劲,心中咯噔一下,他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圈套里...
张麻子盯着那烛光,表面虽然还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但内心却早已沸腾不已。
“好了,你们不用担心,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就行...”
又是交给伱来处理...
我张全还是第一次知道,你柳丰居然还是如此讲义气的人。
柳丰的话语刚落下,张全就在心中开始不断讥讽,但表面却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他已经决定了,明晚就偷偷溜走!
管他什么罗疯子还是柳丰。
他就不信了,自己偷偷溜去昌朝,那罗疯子还能找到自己不成?!
三人又简单聊了几句,为了不被衙役的追查到,他们在将那追踪的小子的尸体抛进一个污水池之后,就直接收拾细软,架着自己的货车直接出城离开。
一连奔波了近十来公里,这才来到了这个偏远的驿站,找了个旅店暂歇。
这一路的奔波,要不是实在太累,张全都想要今晚上就溜。
因此,最后三人有话没话的沟通了两句后,张全就说自己累了,要回去休息,在看到柳丰点头之后,就直接转身离开,只留下柳丰和刑老六两人还坐在桌前。
深夜。
“不是我...不是我杀的你!我只是想上你,又没想弄死你,别找我!求求你别找我!是柳丰!是他,是他把你害死的!是他!一定是他弄的!我没有!我就是好色,我从来没想到要杀人...不要...不要啊!!!!”
在这个破旧的旅店,自然没有什么天字号,地字号房,最高级的,就是人字号房。
放在现在,也就是最基础的单人房。
再往下就是通铺,这个就是多人房了。
而柳丰三人,本就是商贾,加上各自秘密也多,关系再好也不可能去睡通铺,因此,此时三人都是各一间单人房。
此时,在张全的房间里,张全在一阵恐慌的梦呓之中惊醒。
一把从床上坐起来后,张全这才发现,自己的枕头和被褥已经被自己的汗渍全部打湿了,就连床板都被他的汗渍印出了一个人形。
他又做噩梦了。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回去的好几天,他都连着做噩梦,吓得每天都不敢睡觉。
好不容易前段时间刚好。
结果,今天突然又杀了一个人,让张全又开始做起了噩梦。
张全摸了摸被褥和枕头,一手的汗渍,不仅如此,由于他这两天都没有洗澡,如今这汗一出,一股浓郁的汗酸味直接扑面而来,让他不由的直皱眉。
看样子,自己这床是不能睡了。
张全摇了摇头,从床上下来。
一下来之后,张全那有点湿润的里衣被微风一吹,紧贴着皮肤的里衣在微风的吹拂下忽然涌起了一股透心的冰凉,让张全骤然打了个寒颤。
身体一受凉,导致膀胱瞬间收紧,一股尿意直接涌上心头。
眼见自己的床铺是不能睡了,张全想了想,打算先去撒泡尿,然后等下去老六的房间里和他勉强挤挤。
打定主意之后,张全打开房门,正打算去茅厕解决下个人问题的时候,忽然他发现,就在自己隔壁老六的房间,此时居然还点着灯光。
“我去...这老六,这个时候还不睡...咦...不对,他的胆子可比我还小,不会是因为早上的事,所以不敢睡吧?”
张全想起了之间在楼下看到老六吓的直干呕的画面,在有了对比之后,原本因为噩梦带来的些许慌乱在这一刻消除了许多,心中安定了不少。
眼见老六还没睡,张全就打算在上个茅坑之后,就去找这老六聊聊,刚好,他对柳丰的怀疑,可以通过他的视角来一起判断一下。
脑子这么想着,张全就正要迈步下楼,结果,刚刚迈开脚步,一声低微的呜咽声从楼道中传来。
此时正值半夜,天空的残月又被乌云遮蔽,只撒下了朦胧的一点银光,而这个旅店又极为偏僻,坐落于荒野之中,此时,这么一声犹如鬼哭的呜咽声传来后,让本就做梦梦到了索命恶鬼的他一下子冷汗就又冒出来了。
被吓到的他身体一僵,身体一动不动,刚刚举起的脚,甚至都不敢往下放,两只耳朵在这一刻发挥出了超常的听觉。
被惊吓到的张全,此时本能的就开始聆听起周围的声音,想要判断这声音到底是从哪来的,到底是真的还是自己的幻觉。
“呜...呜...呼...”
微弱的呜咽声再次传出,这次,由于张全全神贯注的在聆听,因此,他直接就听出了,这个声音似乎来自于老六的房间。
察觉到这一点之后,张全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就好,是老六啊。
嗯...不会是老六在哭吧?
这老六,哭踏马的也不看看什么时间,大半夜的哭,这踏马招魂吗?
察觉到自己被老六吓到的张全,有点恼羞成怒的正要去打开老六的房间骂他一顿。
踏马的,被这货吓的,他没能截住,漏了一些出来。
还好现在他的衣服也是湿的,加上汗的酸臭味,这点味道直接被汗味掩盖掉了,但即使如此,张全还是感觉自己在无形的情况下,被老六耍了一次。
考虑到柳丰这时候还在睡觉,张全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那家伙脾气可怕的很,要是自己吵醒了这个家伙,他那一双眼睛还不得瞪死我?!
如此想着,张全便轻手轻脚的迈步过了柳丰的房前,来到了老六的房间窗户边上。
而随着他的靠近后,那呜咽的声音也更是清晰,不过,张全也因此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靠近之后,张全才看到,那房间里,此时被烛光投影出来的,赫然是两个人的影子!
只见其中一个人好像是躺着的,另外一个人,此时正伏在那人的腰部,不断的摇头晃脑,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透过这两个剪影,张全隐约的觉得,这两个剪影似乎有点眼熟。
我去,这不会是柳丰那个狗东西吧?
张全仔细辨别了一下那剪影。
这才发现,躺着的那个男子,看那形状应该是刑老六。
而那个摇头晃脑的剪影,从按五官投影和身形,貌似有点像是柳丰那个死鱼眼!
看到两个剪影的动作,张全这个差点泡死在勾栏里的浪荡子,一下子就莫名脑补出了一个“可怕”的场景。
“嘶...”
张全看着那摇头晃脑的剪影,嘴巴里倒吸一口凉气。
踏马的,不是吧?
这死鱼眼是个兔爷?!!
他踏马什么时候和老六搞上的?!!
踏马的,我就说这家伙怎么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原来他是个兔爷!!!
这一刻,张全以为自己看到了真相。
难怪这柳丰这么信任老六,老六也这么听柳丰的话。
原来这两个是一对啊!!
等等!踏马的,这死鱼眼喜欢男人,那他一直不让我们三人分开,也就是说,这死鱼眼对自己也......
“嘶!!!!”
这次张全差点被自己这口凉气呛死。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也为了确定真相,张全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就悄悄的来到了窗边,伸出手指沾了点口水,将窗户纸缓缓戳破,然后,就着这个破洞,张全直接看向了房间里面。
张全的眼睛小心的贴着破洞,透过这个窗孔,他终于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只见,在那烛火之下,那张简陋的床板之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柳丰的背影!
就是这个死鱼眼!
当看到那个背影的真切形状之后,张全立刻确定,这个人绝对就是柳丰!
而此时,柳丰正趴在一个人的身上,不断的晃着脑袋,里面还发出咕啾咕啾的古怪声音。
而那趴在床板上的人,正是老六。
此时老六的眼睛被一块黑布蒙住,嘴巴被破布团塞着,整个人无力的躺在床上,那一声声宛如呻吟般的呜咽声让张全本就瞪大的眼神这一刻简直都快要撑裂了!
他想过里面的场景或许会很变态。
但他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变态!!!
踏马的,看着死鱼眼表面上这么凶神恶煞的,却没想到,居然是个软的!
而平日里胆小如鼠的老六,竟然才是那个铁骨锃锃的硬汉!
张全不知道此时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只感觉自己心中像是打碎了调味罐一样,五味杂陈,眼前这一幕,看的他有点怀疑人生。
捂着嘴巴的手此时也捂得更严实了。
不管柳丰是软的还是硬的,这个时候,若是被他发现自己看到了这一幕,张全可以确定,明天一早,他张全绝对会是硬的那个。
身板子全部硬实的那种。
无意撞破这一个震惊他整个人生的秘密后,张全只想赶紧回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待到天明,连刚刚膨胀的尿意这一刻似乎都缩了回去。
不过,就在张全打算悄摸离开的时候。
忽然,他发现正在晃脑的柳丰动作一下子就顿住了。
张全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个不详的预感......
就在他惊慌的还未来得及移开的眼神中,只见,本来背对着他的柳丰,那个头缓缓的向后转了过来。
张全在发现柳丰转头的那一刻,他就想要赶紧离开。
但鬼知道或许是柳丰造成的心理阴影过大还是因为什么原因,此刻,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动不了了,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柳丰一点点的转头。
而随着柳丰一点点的将头转过来之后,张全眼中的恐慌也在一点点的转化为了...恐惧!
因为,当柳丰把头转过来的那一刻,张全也看到了柳丰的正脸。
当他看到柳丰的整张脸的时候,张全...肝胆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