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禾妹子说得好。”徐燕铃笑道。
“我看穗禾妹子也不是个欺软怕硬之人,以后就算只有我们四个,相信也能采到值钱的草药。”黄春凤说道。
“但是,我们没有那个会辨别方向的指南针,只有许金花有,往昔都是许金花带着我们,万一我们在深山里迷路了怎么办?”徐燕铃担心道。其实她们之前也不想和谢大脚她们一块儿上山,但是迫于无奈,山上地形复杂,如果没有人带,很容易迷路。
就算有人带,也有可能会迷路。
所以她们需要依靠指南针来行动。
“你们需要指南针吗?”方穗禾问道。
“我的背包里有。”说也奇怪,她被拐之前,一个奇怪的大叔硬塞给她的。
当时她走在前面,那大叔硬说她东西掉了,然后硬把指南针塞给了她。
现在想来,好像有人算到她会遭此一劫,所以,有人给了她指南针。
“你…你竟然有指南针?这可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陈妙莲惊讶道。
她们家里,连钟表都没有,何况是指南针。
方穗禾点了点头,“我现在可以回去取。”
“不用,今天还是这个山,反正都在半山腰了,只要不走远,不会迷路的,我们就在这周边采吧。”陈妙莲说道。
“好。”
今天比起昨天,草药少了许多,王秀川又给她脸色看,不让她吃饭。
“看吧,叫你别得罪谢大脚,你看别人现在都不带你了,不带你还采什么药啊,万一迷路死在半山腰了,都没人知道。”王秀川嘲讽道。
“我明天和妙莲姐她们去另外一座山采药。”方穗禾道。“用我的指南针。”她将一块金色的指南针拿了出来。
王秀川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还有这种好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这是金子吗?”王秀川一把抢过,四处打量。
方穗禾抢了回来,无视她的贪婪。“不是,这只是铜。明天上山要用的。”
王秀川眼底闪过一抹失落,她还以为是金的,那么闪。
事实上,这块指南针就是金的。
方穗禾没有将实话告诉她。因为她知道,一旦说了实话,凭王秀川那贪婪的性格,定会把她的指南针私自拿去卖了。
而她的愚蠢,就算卖,也卖不到好价钱。
“既然你有指南针,那今晚就允许你吃饭,如果明天采不来草药,那你这周都饿着吧。”王秀川说道。“我们家不养闲人,我每天下田,辛苦劳作,可不是来养你这种闲人的,既然进了我们家,当我们家的儿媳,就给我勤奋点,别想着偷懒。”
方穗禾低头吃饭,点了点头。其实她心里早就已经沸腾。
说得好像她很愿意嫁进他们家那样,她也是被拐的,本来她有美好的前程,如今被拐到这穷乡僻野的地方,前半生的心血被毁于一旦。
她的书都白读了。
还得委屈自己讨好这些山野村妇,住在这种连电灯都没有的地方,晚上只能点油灯,下雨还漏雨的破屋子,环境肮脏,屋子简陋,条件苛刻,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贫穷的地方。
倒了血霉才会被拐来这种鬼地方,四面环山,消息闭锁,村民盲目,连所学校都没有。
饭后,她仔细的翻了翻自己的背包,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
因为出来找工作着急,想着又在一个城市,没有想太多,出门除了出租屋的钥匙,水以外,没有带任何东西。
半夜三更之时,村子里传来一阵喊叫声。
“快来人啊,陈大傻他家媳妇跑了。”
一听到有人呼叫,全村人都醒了,紧接着,全村人出动去寻找。
村里面到处都打着油灯,举着火把,四处寻人。
“有什么好跑的,踏踏实实的待在这里不好吗?”王秀川靠在门把上,嘀嘀咕咕。
方穗禾站在她身后,翻了个大白眼,没有说话。
“幸好你不是个闹腾的,要不然我直接打断你的腿。”王秀川转身看了她一眼,说道。
“你说这陈大傻也是真的傻,媳妇不听话,像张健国那样打一顿不就行了,女人嘛,就得教,要不然总有一天会骑到男人头上作威作福。”王秀川说道。
“你不也是女人吗?怎么会说出这种侮辱女人的话?”方穗禾不解道。女人何必为难女人?还是说王秀川就是这样过来的,导致她现在心里扭曲见不得别人好。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自古女人不是以夫为天吗?夫君打一顿怎么了?夫君哪怕打死你,你也得乖乖认命。”王秀川瞪了她一眼道。
方穗禾没有再说话,静静的看向三更半夜灯火通明的村庄。
她觉得这里的人可恨又可怜,她们的观念根深蒂固,这里的女人普遍被裹小脑,她们也分不清是非对错。在这个封闭的小村庄里,根本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变化,而且这里面的人大字不识一个,都是文盲,更别说法律意识这么样,他们这条村庄里的村民们,根本就不知道法律是什么,所以才觉得买媳妇这种黑暗交易是天经地义,造成这种现象的出现,一方面是因为落后的地理环境,与外界与世隔绝。另一方面这里的人思想自我封闭,他们不愿意离开这个落后的村庄接受外面的新事物和新观念,他们一方面是害怕新事物影响他们原先的利益,更害怕新观念对绝对父权观念的影响。
新华国成立之后,讲究的是男女平等,抨击这种非法买卖带来的不良影响,国家要求思想解放,不仅仅是思想观念的解放,更是全社会男女地位的解放以及生产力的发展带来社会经济的开放。
但横牛村的人始终不愿离开这个小地方,他们也娶不到老婆。又想每家每户都生儿子。他们一旦生到了女儿就丢河里,导致近几年横牛村越来越少女娃,都是男的比较多,他们到了合适的年龄讨不到老婆,于是就开始买老婆,与不法分子交易,他们还觉得是天经地义。
无知真可怕。
“找到了,找到了,陈大傻家的媳妇藏在这下面臭水沟里,快来人把她抬上来。”一把粗犷的男声大喊。
方穗禾可惜的摇了摇头,那么快就被逮住了,她还希望这个女孩子能逃出去,不过想想也不可能,这里四面环山,唯一一条出去的路藏的又隐蔽,在这里面,若不做好个万全之策,怕是插翅难逃。更何况这里,谁家媳妇逃了,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全村人都一起出来寻找,那么多人寻一个人,你说这能逃得出去吗?
“逃有什么意思呢 ,还不是照样被抓回来了,还吵醒我们全村人,真是个扫把星。”王秀川骂道。
“别看热闹了,回去睡吧 ,你明天还要上山做工。”王秀川催促她回去睡觉。
方穗禾依旧看在门边上,一动不动。
她看到那个女孩被扯着头发,被抓着衣领,三个男人一起将她抬了上来,她不断挣扎,但手脚已经被捆绑住,嘴里被塞着黑色的破布,她看着周边那些对她指指点点的人,她眼神里充满绝望。
恍惚中,她看到了站在门边的方穗禾,不断用眼神向她求救。
方穗禾冷漠的躲在门后面,一动不动。
这一刻,杨添悦心已死,也认命,她知道自己这次出逃,定会被陈家人折磨至死。
“依我说,就该打断她的腿,让她长个教训,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逃。”人群中有人建议道。
“就是,她之所以那么大胆敢逃跑,就是因为你们对她太好了,你们应该像我那样,每天都打她一顿,回去之后她保证不敢再和你作对,乖乖听话。”张健国说道。
陈大傻沉默,站在杨添悦面前,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动手时,结果他脱下裤子,众目睽睽之下对着杨添悦的脸撒了一泡尿。
众人一开始感到很吃惊,后来却很赞同傻子的作法。
“做得好,对待媳妇就该这样,不听话就该让她长长记性。”
“不愧是陈大傻,教训起老婆有一套,等以后我家那婆娘得罪我,我定也这样做,挫挫她的锐气。”
一群男人在调侃,而旁边的妇女却在笑。
那群妇女丝毫没有意识到,她们女性被侮辱,她们甚至还在嘲笑躺在地上那个被浇的可怜女人,甚至嘲讽她,骂她活该。
这一幕在方穗禾看来是多么的可悲,多么的无知。
“来吧,一起打断她的腿,就是这个女人,打扰了我们的睡觉时间,不给她吃点教训,真不知道我们的厉害。”男人表情凶狠,提出建议。
陈家人沉默,傻子也沉默。
方穗禾不明白,明明是陈家的媳妇,别人家都没意见,为什么这些人却要越俎代庖?甚至还觉得理所应当。
方穗禾觉得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观,可若贸然出手相助,定会引来别人的不满,稍微处置不慎,反而引火上身。
她不能把自己置于这种危险的境地,她得想个两全之策。
恍惚间,她看到了桌面上的油灯,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过了一会儿,众人商讨完毕,决定要打断杨添悦的一双腿,让她深入骨髓的痛,从而长长教训。
刚准备下手,一把焦急的声音传来。
“着火啦,救命啊,快来救火。”一把声音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紧接着,中间那几户冒出了许多浓烟。
“怎么突然着火了,快回去救火。”
因为突然着火,全村人都跑去救火,转眼间人都走光了,只剩下陈家人。
陈家人把杨添悦带回去。
方穗禾掐着喉咙说话,一边说话一边煽凤点火,她隐隐约约听到许多脚步声朝这个方向走来,她立刻放下手头的动作,撒腿就跑。
目的达成。
众人赶到时,发现屋子背后只是烧了个小火苗,并未着大火,这才知道,自己被甩了。
“究竟是哪家的小毛孩在恶作剧。”他们只当是小孩在恶作剧,并不知道是方穗禾的手笔。
方穗禾平安回到了家,心情大好。
王秀川阴嗖嗖的出现在她后面,“三更半夜去哪里了?”
“有点睡不着,去外面洗了把脸。”方穗禾说道。
“再说最后一遍,不要多管闲事,要不然你的下场就和那陈大傻家的媳妇下场一样。”王秀川说道。
“我知道该怎么做的,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方穗禾说道。
关于陈家媳妇逃跑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方穗禾并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翌日一早,她们四个人上了另外一座山。
因为有了指南针的缘故,她们四人上山一路畅通无阻。方穗禾一边走,一边做标记,只有她自己才会看出来的特殊标记。
陈妙莲看到她手上的动作,好奇问道,“穗禾啊,你这是在做什么?”
“在辨别草药,有些草药我还不太会辨认,我怕自己拿错了,所以拿了好几种草药一起对比。”方穗禾解释。
陈妙莲点了点头,“穗禾你做事真细心。”
饭点到,今天的午饭是两根红薯。四人坐在山上,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这大山也有大山的好,当我感到心情不好时,听听小鸟唱歌,一切烦心事都会随风消散。”陈妙莲感慨道。
“怎么了妙莲姐?大山哥对你不好吗?”徐燕铃问道。
“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些事,并非你们表面看到的那样。”陈妙莲叹气。
“昨晚陈家那儿媳不是跑了吗?大山也一起去抓人了,然后回来就朝我乱发脾气,说我们这些城里来的女人,就爱闹腾,然后打了我几个耳光。”陈妙莲说道。
“什么?大山哥因为这个打你?亏我以为他是我们村算是比较好的男人,当年他不是把你当宝吗?谢大脚死活都要嫁给他,甚至以死相逼他都不答应,怎么现在他竟然会打你。”徐燕铃很惊讶。
“什么当宝啊,那是因为他买我在先,谢大脚要嫁他在后,因为买了我,没了钱娶别人了,娶谢大脚需要昂贵的彩礼,他那个时候已是穷光蛋一枚,哪还娶得了别人。再加上,谢大脚也是长得一言难尽,虽然娶了她能攀上村长这棵大叔,但他没钱,事情最后不了了之。”陈妙莲说出事情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