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明面上安抚林峥,实则打脸林文远和秦氏,旁边的小丫鬟不由替她捏了一把汗,大小姐这摔了一跤胆子倒大了不少。
谁不知他们家老爷冷落大小姐和大少爷,先夫人去世后姐弟俩有爹跟没爹一样,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尤其是对大小姐更是不值一提。
云水榭离正房最远,先夫人薛氏去世之后,老爷便把大小姐打发到了这里,配了一个嬷嬷和四个小丫鬟。
除了每月的月银,再无其它。还好上天待她不薄,嬷嬷和丫鬟也都真心待她,若是遇到刁奴欺主那种她恐怕都活不到现在。
秦氏过门后明面上关怀,却暗中苛待,这在林府也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此时的林文远第一次被女儿这么盯着,那眸光中闪着恨意,看得他后背发寒。
这个女儿是出了名的软弱,向来是不争不抢不敢吭声,这会儿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林文远被女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了脸,面上有些挂不住,冷冷地丢下一句:“好生将养!”便讪讪离去。
秦氏却仍面色柔和带着笑意:“既然晚儿没事了,我这做母亲的也放心了。你们几个小心服侍着,切莫再让小姐去骑马,再出什么意外,拿你们是问。”
听得四个丫鬟一阵发寒,齐齐答道:“是,夫人。”
“母亲,这也不能怪丫鬟呀,大姐姐若不是为了在春猎上大放异彩,又怎会拼命练习骑术?”
说话者林嫣然,她庶出的妹妹,乃刘姨娘所生。从小娇纵跋扈,尖酸善妒,偏又会讨秦氏欢心,仗着父亲不与他们姐弟亲近屡屡针对,前世可没少吃这个庶妹的亏。
秦氏拍拍林嫣然的手,“嫣儿,休得无礼,不可这么随意编排你大姐姐。”说完带着徐嬷嬷和两个丫鬟离开。
秦氏一走,文姨娘、刘姨娘和林嫣然也匆匆离开,这面子活儿做完还真是一刻都不愿耽搁。
众人走后,林晚宜舒了口气。
笑里藏刀,口蜜腹剑的当家主母,上辈子竟然被她蒙骗了过去,只当她人畜无害,不过是下人见风使舵,却不知她才是那个阴狠毒辣之人。
若不是自己早醒了那么一会儿,怎能听到那席骇人听闻地话。
看着林峥尚且稚嫩的脸,林晚宜皱了皱眉,“阿峥,你回去吧,我这里没事了。”
“阿姐,你昏迷了两天,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也要离开我了。”
林晚宜拍了拍弟弟的手,“阿峥,你已经十三岁,不小了,往后遇事且要沉住气,不可太任性。”
想到上辈子他因不能与赵玉清相守,一气之下投身军营戍守边关多年不归,害得她和玉清终日为他担忧,林晚宜不免有些生气。
这一世一定要好好磨磨他的性子,身为男子要担得起自己肩上得责任。
打发林峥走后,林晚宜起身喝了药,便倚靠在窗边的软榻上盯着脚边的一支红梅出神。
几个丫鬟你瞅我我瞅你,小姐这是怎么了?自从醒来先是喃喃自语,后是又哭又笑,这会儿又安静地出奇。
思棋看着她有些担忧,想要劝慰,“小姐可是有何心事?”思棋递给她一杯热茶。
林晚宜摆手拒绝,思棋无奈只得放下杯子。
“你们几个且先忙别的去,让我自己待会儿。”
墨书道:“小姐,要是觉得无聊我们陪你到园子里逛逛,现在红梅开的最是引人。”
“我就想清静一会儿,想些事情,你们不必担心。”说完便又凝视着脚边那支红梅。
四个丫鬟无奈的退出内室,守在外间,留下这一室静谧。
上一世不得善终,关于他的记忆也只有零星的片段,而今重活一世究竟该如何做?
林晚宜忍不住蹙眉,毫无头绪,重生了却并没有带着完整的记忆,还真是折磨人。
依稀记得忘川河畔老嬷嬷说可以从头修得,现如今只能祈求让自己能尽快想起他,其它的事只能见招拆招了。
眼下就有要拆的招,她不能再向上一世那样不争不抢的活着——太憋屈!
想要在这深宅大院不被算计光靠这四个丫头还不够,她们虽都忠心护主,但不管是这太傅府,还是将来的夫家都太过稚嫩。
所以还得寻回一个人——张嬷嬷,她的乳母。此人心思缜密,为人坦诚,关键是一心护她。
那些年若没有她的照料自己未必能安稳度日。
思及此处,林晚宜缓缓起身坐直了身体。
“你们四个进来。”
声音悠悠飘来,四个小丫头一愣,老半天不见内间有动静,现在小姐终于叫她们了。
“瑶琴,你去打听打听,我昏迷这两天府里有谁被发卖了出去?”
“思棋,你去找一下张嬷嬷,就说我想她了,约她明天午时在天香楼一聚。”
“墨书,关注夫人身边徐嬷嬷的动向。”
“知画,我记得箱底有一本母亲留给我的嫁妆单,你去统计一下都有什么,一一罗列清楚,这些年你们跟着我过得清苦,往后自有小姐护着你们。”
四个人不明就理的看看她们家小姐,又看看彼此,小姐这摔了一跤醒来后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就连说话的语气,吩咐事情的态度都跟以往不一样。
她坐在那里,竟有些威仪之感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林晚宜看她们一脸懵懵的,不由提高了点声量,“还愣着做什么,可是我说的不够清楚?”
四个丫鬟摇摇头,然后快步退了出去,各自去做各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