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宫九
待行到空旷处，女子将剑横在胸前站定。
她本就生得冷艳，又神色如冰。
在一身黑衣的映衬下，她整个人的气质，倒是比这隆冬天地还要冰冷几分了。
嘎吱、嘎吱，三名诡者踩着雪，谨慎地将女子包围起来。
它们的脑袋很像蝌蚪，因为头部莫名膨胀了十数倍，鼻子被隆起的脸颊黑色肥肉夹住，变成一道缝隙。
双眼倒是跟正常人无异，还不如怪异些。
一张从右耳根咧到左耳根的大嘴最为恐怖，里面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但田不满开启六耳看得清楚，这诡者之所以身体瘦成麻秆，而脑袋大如铜钟。
只因这怪物的心肝肚肠，不知怎的全从身体中钻到头上去了，真是“脑满肥肠”。
忽的，女子先动了，她往前一探右腿，脚尖向外一划，在雪地上画了条圆弧，最后右腿别在身后。
“嘿！”
先是冷喝，随即手腕一抖，挽了个剑花，手中长剑便带着嗡嗡轻吟，好似一条银色蝰蛇，直朝面前诡者的眉心刺去。
大氅微颤，扫起些许积雪。
“好剑法。”
见女子出手迅捷，招式干净利落，田不满不禁心中暗叹。
这三名诡者也像是畏惧其手中长剑，见女子出招，同时连退数丈。
“呼！”
三名诡者同时张开大嘴，一团团莲花状的血雾吐出，滴溜溜转得飞快。
大概有五六十朵莲花，从四面八方朝女子攻去。
当！
飞行途中，有两朵莲花撞击在一起，先是发出类似金属敲击的脆响。
紧接着，竟砰一声熊熊燃烧起来。
当当当，莲花急速相撞，本只是一团火，可瞬间火连着火，化为一张铺天盖地的火网，滋啦一声，将积雪连同大地烤成焦炭，呼啸着朝女子合围而去。
女子不为所动，手中长剑骤然竖着往下一落，汹涌的火焰幕布瞬间被划开一个大口子。
她右脚用力往地上一踩，身体便快速向前纵去，骤然穿过火网，宛如浴火凤凰。
一名诡者还没反应过来，那剑尖离它眉心就只有三寸多远了。
它连吐出几朵血色莲花，想借此阻挡女子的攻势，可太晚了。
剑尖一拧，半尺多长的剑气瞬间吞吐而出，被冻成宛若实质的白色寒芒。
女子手腕一转，只听嘎啦一声，莲花被剑气撕成碎末，同时爆裂开来的还有诡者的头颅。
斗大的肉葫芦炸开，滚烫的心肝脾肺撒了一地。
豁然，女子转身，手中剑招由轻盈转为大开大合，宛如在使一把长刀，先是往左一劈，将一名诡者从头到尾斩成两半。
接着腰身向后一折，双脚在地上连环一蹬，整个人便同一支箭矢般快速射了出去，手中长剑斜刺，将第三名诡者的脑袋瞬间扎了个通透。
女子将剑收回来，轻轻一甩，剑身上残留的鲜血便都被荡了出去。
她站在原地，三具尸体躺在地上，深埋进雪里。
忽的，猎猎风声在她背后响起。
她转头看去，只见一穿着怪异的青年正朝自己狂奔而来。
里穿破道袍，外套灰色羊皮坎肩。
女子眉头微蹙，这青年在厚雪上行过，但却未在雪上留下足印，显然身具极强的内家功夫。
在青年即将迎面撞上自己的一刹那，她稍稍侧身，掀开大氅，收剑回鞘。
青年与她擦肩而过，坚毅的侧脸印在她的眸子里。
随即，他扑在地上，手臂如电，咔嚓一声刺入积雪里。
“死吧！”
田不满一声高喝，当再将手拿出来时，手上覆着的黑甲已被染满鲜血。
与此同时，地上被他刺出来的五个深坑，咕嘟咕嘟地冒出了鲜血。
雪里，还埋伏着一个呢。
女子脸色微变，旋即恢复如常。
“你是人。”
女子开口，声如冬泉，清脆。
“我不是人，难道还是鬼吗？”
田不满起身看向她，抱拳道：“沧州，田不满。”
沧州。
女子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她抱拳回礼，“听剑门，宫九。”
“你好，宫姑娘。”
宫九闻言，目光变得严肃，“叫我掌门。”
掌门？
田不满突然感觉有些滑稽，他学武的时候，已经少有人打着这个名号出来招摇撞骗了。
但宫九显然不是江湖骗子。
“你会武功。”宫九开口询问。
“会一点。”田不满如实相告。
“你要去哪儿？”
“玄京。”
“玄京现在很危险。”
“我知道。”田不满默然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几具尸体。
宫九误以为他是不屑，淡淡道：“这几个只是最低等的诡卒，再往上还有诡长、诡将、诡王，想要对付它们，一个人办不到，你需要帮手。”
“你去过玄京？”
田不满直起身子看向她。
宫九沉默了一会儿，规避了这个问题，只是道：“他们不让我去。”
“他们是谁？”
宫九闻言，侧头看向北方，缓缓道：“京地三十六门。”
两个人并肩在路上走着，一路上经过几座荒芜的村镇。
浦家集是座魔幻的城市，越往北走，田不满的感触越深。
那些庞大的蒸汽机器、金碧辉煌的西洋建筑，他再也没有看到过。
就像是瞬间回到了古代，田不满本以为自己会感到错愕，但没有。
些许的疏离感在他心中升起，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路上，宫九对他说了很多。
对于现在的玄京，田不满又多加了几分了解。
所谓诡者，只是对城内怪物的一个笼统称呼。
之前听老甄头讲，田不满还认为这些东西只是一些散兵游勇。
但现在看明显不是，诡者内部等级森严，管理有序。
四名最强大的诡者被奉为诡王，分别坐镇于玄京城内的东西南北。
其手下各有诡将若干，诡长数百，诡卒上万。
它们捕杀生民，以其魂灵为食，仅仅两月，玄京内便已有十万百姓丧命了。
田不满好奇，既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人管？
宫九的回答是，管不了，也没人敢管。
突然，宫九在路口处停了下来。
田不满四下望去，一片荒凉，但七八里外，黑压压盖着一片房屋。
路口立着的石碑上刻着三个大字：停北驿。
宫九看向田不满，正色道：“你，做我门人。”
“做你门人？”田不满一愣，“为啥？”
宫九目光深处闪过一丝悲戚，接着冷声道：“因为我的门派，只有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