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计划
从停北驿站出来后,宫九与田不满来到同街上一家无人的杂货铺子。
跟其他通过考核的外来门派一样,等待,等待京地三十六门接下来的行动指令。
冷风钻过破烂的纸窗,将枯萎梅树的枝杈拨乱。
其实梅花早已经开了,只不过是在内里。
宫九将被风吹散的碎发撩到耳后,回头看一眼大喇喇坐在躺椅上的田不满,将掌中的吞诡灵珠摩挲一番,接着回身一抛。
田不满睁开迷瞪着的双眼,将迎面而来的珠子握在手里。
一股暖意从珠身上散发而出,像是握住了一只女人的手,细嫩的手。
“这珠子是干什么用的?”田不满问。
“信物。”
宫九回头,看向窗外。
“信物?”
“拿着珠子,才算京地武林同盟的一员。进入玄京城后,如果碰到同行者,你亮出珠子,他们自然会帮你。”
“这么重要的东西,应该掌门拿着才对。”
“我不需要。”宫九摇头。
突然,田不满脑海中一震,蓝皮大书隐隐要翻开的迹象。
他沉声道:“你在说谎,这颗珠子的作用绝没有那么简单。如果你不说,那我就去问别人。”
说罢,他站了起来。
宫九转身,挡在门前,直视着他。
清澈的双眸,泛起阵阵涟漪。
她朱唇轻启动,“我告诉你。”
田不满重新坐下来,听宫九讲述。
等听完,他不禁暗中感叹这珠子的奇妙。
诡者分为四个等级:诡卒、诡长、诡将、诡王。
停北驿中的最强者,应该是魁六爷。
但他的实力,最多等同于诡长。
想要击杀更强的诡将、诡王,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有这吞诡灵珠傍身就不同了。
这珠子应该算一件法宝,佩珠之人只要斩杀诡者,这珠子便会汲取诡者身上的力量,从而强化自身。
只要斩杀的诡者足够多,凡人亦能掌握堪比诡王的力量。
“这珠子从哪儿来的?”田不满问。
从哪儿来的?
宫九闻言若有所思,忽的,她开始喃喃自语,“从前这世上是没有的,但突然间,就有了。”
祸乱苍生者,天弃之。
见她也说不出个三四五六,田不满便不再多问,“这是在还人情。”
宫九点头,“从此你我各不相欠。”
啵!
宫九瞳孔微缩,抬手将田不满弹回来的珠子接在手里。
“道爷出家前,是放印子钱的,别的不喜欢,就喜欢别人欠我的,欠的越久,咱越开心!”
蓝皮书上又一页,隐隐绘出一幅模糊的图样,旁边隐约书二字:吞诡
宫九感觉自己越发看不懂田不满了,她紧握玉珠,开口问道:“你为什么来玄京?”
“杀诡,杀这天下最大的诡。”
天色沉了,又下起雪,将未尽之言全都埋了下去。
大约戌时,街上当当当敲响了铜锣,脚步声纷乱。
当田不满跟宫九出门时,数千“雪人”排成数个方队,站在停北驿站前。
魁六爷、半点红等人站在台阶之上,面对众人,神色冷峻、沉重。
两名卫士手持火把站在石狮子前,两簇明火照不亮整个黑夜,只能照亮一块空间。
但也足以看清全貌了,密密麻麻扑簌而落的鹅毛飞雪,宛若一只只飞蛾坠落。
“各位兄弟!天南海北,五湖四海的各位兄弟!我魁撼山先在这里谢过各位!谢各位在此危难之际,不畏生死,来玄京助我京地三十六门一臂之力!”
魁六爷上前一步,抱拳作揖。
“哼,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江湖可不只有你们京地三十六门!魁六爷,将你的腰杆儿挺起来,你的谢,我们不受!”
一持枪中年高声一呼,众人齐齐相应,震耳欲聋的号子响了起来。
“好!”
魁六爷挺直腰杆,眼中映出两团明火。
“兄弟们敞亮,那我便不再说扫兴的话。今夜子时,大伙进城!”
“可这玄京城内的诡怪太多,我们的人太少,所以我们要把好钢用在刀刃上!”
“污衣帮、长拳门,你们两伙人最多,但功夫却稍显不济。所以进城后,你们要负责死守城门,吸引杂兵来战,为其他兄弟减轻阻力,二位意下如何?”
额顶生疮的老乞丐与身着朴素的老农闻言没有说话,但平静如水的目光,却已经给了答复。
魁六爷点点头。
“还是那句话,敌强我弱,想救玄京,必须要擒贼先擒王。只要将四大诡王铲除,其他诡者便会不攻自破。”
“但诡王居于诡域之中,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要除掉他们,必须先找到他们!”
诡域。
宫九说,所谓诡域,就是诡王施展神通,为自己搭建出来的老巢,乃是光怪陆离的蜃楼幻境。
一旦误入,九死一生。
“我京地三十六门,将分成四队,进城后将暂时驻扎于东西南北四城。”
“其余二十八门,也一分为四,充当先锋,洒入内城,寻找诡域入口。”
“若有发现,立即举火示意!”
面对看似残酷的安排,场中无一人有所异议。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保住骨干力量,在面对凶残的诡者大军时,才能有几分胜算。
接着,魁六爷开始命人分发装备。
一面圆形盾牌、一根铁锥,和一套绳索。
但发到听剑门,又只剩下了一幅,不论怎么找,就是没有多余的了。
田不满感觉有些好笑,这里的事儿好像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此地本没有他的位置,他却没头没脑地闯了进来。
多余,十足的多余。
这一次,宫九没有跟他谦让,自己收下了装备,只是对他说:“你跟在我身后。”
大约亥时,污衣帮与长拳门两派的一千多人先一步出发了。
只等玄京方向燃起战火,他们将诡者的攻势吸引住,其他人再开始行动。
田不满站在街边,静静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
有一点让他感到奇怪,面对必死的结局,这些人的脸上竟然没有分毫的情绪波动。
这已经不能用视死如归来解释了,因为他们的脸上不光没有惧意,就连战意也瞧不见。
好像对于赴死这件事,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