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割肉喂鹰
“在那场血腥杀戮中，有两个幸运的皇子逃了出去。”
“三皇子继承了王位，而六皇子则在万佛寺剃度为僧，法号‘怀远’。”
怀远的声音很轻，但足够令人感到震撼。
一切看似无关的因缘际会，其实在冥冥中早有定数。
“为了忘记那段历史，我选择与青灯古佛共度余生，本以为圆寂后一切都会结束。但一次又一次的轮回转世，却让那段记忆越发清晰了。”
怀远缓缓说着，语气不悲不喜。
但他的情绪明显开始波动，因为他不再用“贫僧”二字来称呼自己了。
用我，世俗之我。
田不满食指轻跳，“轮回两千年，你都没有离开过翡翠国？”
“当我死后，下一次轮回，只会降临在莫哈尔家族里，成为僧人，也许就是我的宿命。”
田不满闻言恍然，为何明明已经占据压倒性优势的安哥教，不惜大费周折也要对苟延残喘的莫哈尔家族赶尽杀绝；为何面对知道自己一切秘密的圣僧怀远困而不杀。也许这就是原因所在。
“你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可以忘记自己圣僧的身份，去过一段不一样的人生。”
怀远摇头，“出家人不打诳语。”
“冥冥中自有定数，路是你自己走的，谁都帮不了你。”
田不满闻言，将怀远送给六耳的话，原封不动奉还于他。
“真相是什么？”
“真相，所有的都是真相。”
接着，怀远讲述了一个故事。
一个田不满好像已经听过，但又从未听过的故事。
“那是怎样一段岁月啊……”
两千年前，翡翠帝国国力正值巅峰。
就连十万大山这等凶险之地，也正在百废待兴之中等待建设。
来自多个国度的各行业百姓扎堆儿涌入大山之中，争先恐后地想挖上第一桶金。
当时面对如此盛景，在大山之中建立相应的法则迫在眉睫。
没有外界传闻的血腥斗争，十九位皇储在进入旧日王宫后，将心拧成了一条绳，励精图治，只为将这十万大山打造为不输翡翠本土的繁荣胜地。
可就在各项工程如火如荼地进行时，一场前所未有的森林瘴气爆发了，生活在大山中的数十万居民全都因瘴气感染了瘟疫。
比世界上最厉害的毒药还要厉害数万倍，它不会见血封喉，但会用最残酷的刑罚折磨感染者。
溃烂他们的皮肤，搅碎他们的内脏，然后护住他们的神智。
让他们在清醒中看着自己的肉身被蛆虫蚕食殆尽。
连佛都放弃了这片天地，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可这时，一个意外发生了。
身处瘴气最腹地的十九位皇储却没有感染上瘟疫。
他们兴奋，他们准备逃跑。
但平日最为温和的九皇子普拉多拿克却展现出了令人震惊的执拗。
并且向众人宣布了一个决定，一个改变所有人命运的决定。
“兄弟姊妹们，我终于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上，然后又被父皇派入大山之中，世上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哥哥……”
“阿拿，你在说什么？”
阿拿微笑，“昔日佛祖割肉喂鹰，难道我们就没有这样的勇气吗？用我们的血肉，去拯救山中受苦的百姓。”
“疯了！阿拿，你疯了！”
“那些人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这是恶魔才会下的决定！”
“不对，佛说，众人平等。但我们自出生以来，便享受着远超世人的荣华富贵，现在到了我们需要偿还的时候了。”
“你自己去吧！我们要走了！”
……
“可接着啊…我们的身体一软，全都倒了下去。”
怀远平淡道：“因为阿拿在那天的晚饭里下入了迷药，在不停萦绕的惨叫声中，他开始收割兄弟姊妹们的性命…然后……”
他声音一哽，田不满接着说：“制作成药。”
“对，药。”
怀远长呼一口浊气，目光飘忽。
“我跟三皇子因为那天晚上不舒服，并没有吃多少饭，所以逃过了一劫。后来我们知道，阿拿践行了自己的诺言，将药投入下宫的河流后，他自己也投身河中，割肉喂鹰。”
“之后人们得救了？”
“得救了。”
怀远释然一笑。
最后的结果还是令人欣慰的。
“既然如此，阿拿的恨意从何而来？”
“因为……”怀远声音一颤，“因为当时的现在佛说世间万物皆有定数，阿拿擅自更改定数，是大罪！他否定了阿拿所做的一切，阿拿最信赖的神明抛弃了他！当骨头被碾碎的那一刻，他的恨意便化作了滔天业火，誓要将所有佛陀全部焚灭……”
“不过是为自己的无能所寻找的借口罢了。”小红冷声道。
“对，是借口，所以他不是真正的现在之主，所以他会死。”怀远点头，“阿拿当初做的没有错，但他现在将自己高洁的灵魂献给了过去之主，他正在沉沦，要救他！”
“怎么救？”
田不满目光平静。
怀远看着他，沉声道：“让真正的现在之主亲口告诉阿拿，他做的没有错，自己从来没有抛弃过他。否则依仗着过去之主所赐予的力量，阿拿是永远杀不死的。”
又绕回来了。
田不满扯了扯嘴角的皮肉，“现在之主，去哪里找现在之主，两千年他都没有出现，我们要指望他现在会冒出来吗？”
“这两千年间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为什么会不停轮回转世，会一直选择留在万佛寺中。在过去，我一直认为这是责罚，但现在我明白了……上天让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让我告诉真正的现在之主一切。现在，属于我的轮回，要结束了。”
闻言，田不满与小红对视一眼。
“真人不露相啊，没看出来，你还是什么现在之主。”
“什么啊，他明明说的是你！”小红撇了撇嘴。
“我？现在之主？佛爷？”
田不满转头，目光对上不停打量他的怀远，身上一阵冷汗。
这倒是比认为小红才是现在之主，还让人感到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