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半个人
“好好好，先送田先生去卧房休息！”
“终于可以开饭了！”广一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
被几个女子架起来往前走，对于田不满来说，这倒是前世今生头一回。
女仆们将他送入一间收拾干净，屋内摆设精致的大瓦房中。
将其放到床上后，便笑语嫣然地走了出去。
田不满仔细观察了一番眼前环境。
与大床相对应的一面书架，藏书上前，粗略一瞧，佛经典籍，各国古书，应有尽有。
而与房门正对着的墙上，则悬挂着十数柄锋锐刀剑，不是摆样子，那刀剑柄，都有经年累月使用过的痕迹。
看来这间房屋的主人，便是苏老爷公子的了，文韬武略，也算的上是难得的英才。
只是被那不知名的妖贼给偷走了，着实可惜。
尽管这屋内干净，但田不满还是放出一尊胆小鬼，倒悬于屋梁之上，充当示警之用。
做完这一切，他当真是再没有半点多余的精力了。
刻骨难忍的痛楚与滔滔不绝袭来的倦意，几乎令他立刻就睡了过去。
等他苏醒之时，灰蒙蒙的天空，毛糙糙的光团，纸扎似的大白宅院再度出现在他面前。
“床仙老先生！床仙老先生！咱田不满又来看你了！”
虽不知此处床仙跟离水仙的床仙是什么关系，但天下床仙是一家。
田不满作为床仙家的常客，已在床仙家族印下了名号，只要提自己名字，到哪儿好使。
喊了几声门，却无人应。
难不成是出门了，他轻轻一推，伴着令人牙酸的响动，门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强烈的尸腐臭气从门内涌出，径直窜入田不满的天灵盖里。
田不满心道不好，一脚将门踹开，纵身冲进了小桥流水的大院之中。
但当眼前情形映入眼眸的刹那，他的瞳孔猛然缩成了两点。
好端端的仙家住所，此刻已成了乱葬场！
年轻男女的尸体躺在河里，将水流堵塞；挂在假山上，将石头压塌。
粗略估算一下，死在这里的人，少说也有上百名，而那床仙的尸体，就躺在客厅的门槛上。
田不满仔细探查一番，他们不是被人杀死的，皮肤铁青，身上长满了星星点点的褐红色斑癣。
跟那两尊佛一样，是病死的。
难道不光是佛，连仙人都难逃此劫？
田不满双拳紧握，对于佛，他并没有什么感觉。
可这床仙，却是待他有恩的好友啊。
沉着心思，将所有尸体都殓了，接着在这宅院内逛了一遭，搬来如小山般堆积的食物，不停往嘴里塞。
吃饱了，吃撑了，但还是要吃！
直到肚皮都快撑裂了，田不满才缓缓停下了手。
吃了这一顿，应该能扛过去两三次生死酣战。
这时，那只胆小鬼战战兢兢地出现在院落内。
看它这惊恐的模样，田不满意识到，应该是那贼人现身了。
悠悠转醒，清冷的月光是无孔不入的白雪，透过窗户，洋洋洒洒落在地板上。
田不满翻身坐起，这次花费了不少时间，入睡时是中午，现在已经入夜了。
猩红的血迹，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
田不满顺着那条从房门前延伸而来的血路，平移视线，最后停在地板最中心。
在那里，竟然盘坐着半个人。
就是半个人，两条短细的腿，再加上一小截带着肚脐眼的腹部。
忽然，这半个人站了起来，接着调转方向，晃晃悠悠向门外走去。
如果不出所料，这两条腿是属于一个孩童的。
小沙弥，广一。
这高老庄可真是不同寻常啊。
白天只是冷清，但一到晚上，情况就急转直下，变得诡异万分。
田不满起身，跟着那两条腿向屋外走去。
其实不用这两条腿带路，洒落在银白大地上的点点血迹，已为田不满指明了方向。
他住的卧室位于宅院客厅的后方，但血液的源头来自更后方。
漆黑的后院，只有一间房屋内点着昏黄的灯。
门口堆着小山似的劈柴堆，窗户外还晾着腊肉、熏肠一类的干货。
咚！咚！咚！
刀刃大力撞在案板上的厚重闷响接连响起。
厨房。
“真没用，让我来。”
田不满同那半个广一刚站到门前，一声尖喝便响了起来。
虽然听不懂这句南文语是在讲什么，但能听得出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苏夫人。
“嘿！”
噗嗤一声，一道血箭射在泛黄的纸窗上。
红点斑驳，梅花盛开。
田不满在窗户纸上戳开一个小洞，刚将眼睛贴上去，一道清澈的目光便与他对视而来。
那是一颗人头，带着青茬的头皮被一只铁钩穿过，挂在房梁上。
田不满心下一沉，侧目往一旁的厨台看去。
苏夫人跟两名女仆站在台前，面前的案板上，是已经被大卸八块的躯体。
“砍死你！砍死你！”
白天还略带几分痴愚的老妇人，此刻狰狞着满脸皱纹，双目微微外凸，血丝密集，像是覆了一层红色薄膜。
她手起刀落，将案板上的尸块砍得更碎了一些。
这时，田不满精神饱满，一些白天没看出来的蹊跷，这时倒是想通了。
她说，紧闭大门是为了防偷汉子的贼。
可苏老爷又说，那贼只抓一些青壮年。
难道这府内除了苏老爷外，还有其他男人在吗？
啪！
几道黑色流光从田不满指尖激射而出，快速飞入厨房内，立时抹去了这三人的性命。
伴着几声闷响，三人立刻直挺挺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管他如何，这等贼人，先宰了再说。
“哎呀，你来啦，快把我拿下来！”
广一看着田不满走进厨房，眯着眼笑道。
这小沙弥，脑袋掉了都不死，怪不得敢说出不用人管，自己去小雷音寺闯上一闯的大话。
将那脑袋从钩子上摘下来，田不满问道：“她们为什么要杀你？”
广一皱眉道：“我也不晓得，还没吃完饭，我就睡着了。可等再一睁眼，脑袋就被挂在这里了。我怕你也被人害了，便趁她们没注意，跑出去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