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泣
但当六大义军首领敛起震惊，相继赶至此方时。
却发现，所谓长墙裂开，只不过是剥落了一方薄薄的墙皮。
跟厚重的城墙相比，不足其万分之一，虽有失望，但看到墙皮下的景象时，唯有强烈的愤怒与莫名的悲哀。
而义军将士与残留的秦军，也皆是义愤填膺，叫骂声连连。
墙下露出来的，是密密麻麻的，堆砌规整的“墙砖”。
但与寻常意义中的墙砖不同，这些砖石，全然是由一个个被活埋进墙中的人组成的！
为了不破坏城墙的完整性，这些人都被削去了手脚，只留下适合砌墙的上身。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肥胖的男人突然从远处被扔了过来。
赵高将头埋在地上，身躯在不停颤抖。
他本想趁乱偷偷溜走，差一点就成功了，却被从天而降的魔神拦住，又给抓了回来。
他抬起头，阴狠的目光在田不满与孟姜女的脸上闪过，有着临死前的恐惧，但更多的，是报复得逞后的快意。
“这是什么？你们看得不是清楚么？这是城墙啊！”
说着，他咯咯笑了起来，接着低头缓缓道：“那百万民夫到死也没想到，说是让他们来修城墙的，其实啊……是让他们来做墙砖的！”
墙砖……
像是抽干了浑身血液，连自己都要埋进那面墙里去了。
窒息感从每个毛孔中传来，她先是眩晕，但很快站稳了身子。
然后冷冷望向赵高，“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们这么折辱我，我恨不得将你们的皮都咬下来！老子是赵高，是天下最高的赵高！不是任尔等玩把的玩具！”
“所以，我要让你们的期望全都落空，让你们看到最残酷的真…相……”
田不满一脚踩在他的胸口，缓缓加重力道，像是踩死一只肚腹饱满的青蛙，直将其五脏六腑，全顺着身上的孔洞淌溢而出。
田不满不知道这个真相够不够残酷，但他知道，这种死法肯定残酷到了极点。
“拆墙！”
“拆墙！”
……
这时所有不同阵营的军士，都放下了相互间的芥蒂，简单的声调，汇聚成一条汹涌的长河，不断冲击着厚实的长墙。
田不满虽然只撬开了一个小口，但却为众人打开了一道极为重要的突破口，众人合力，拉动一块快墙砖。
“多谢仙长一路护送。”
孟姜女向田不满道上一声谢，平淡的声调里，压抑着莫大的力量。
接着，她转身向墙边走去。
田不满用目光相送，看着她沿着墙壁缓缓向前走动，指尖在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上划过。
然后，在匆匆的人流后停下，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她倒是没有一句话在喊夫君。
在刹那间，田不满从她身上感受到了莫大的悲悯。
为每一个苦难的亡灵哭泣。
突然，天地开始震颤起来，地动山摇，数十万人像是簸箕里的豆子，被震得颠三倒四。
如同垒到极高的牌九，这无论多少能人异士使尽浑身解数，都无法破坏的长墙，此刻竟然开始颤颤巍巍的晃动。
“快跑！”
“墙要塌了！”
“跑啊！”
……
在嘈杂仓皇的人声当中，唯独孟姜女的哭声还是如此清晰。
城墙晃动的越发强烈了，倾倒就在眼前，而就在此时，各大义军首领突然醒悟过来。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面对可能灰飞烟灭的下场，每个人都严阵以待，只等城墙倒塌的刹那。
在田不满眼里，就像是一座悬在半空的大海，突然坠到了地上。
即使被摔得四分五裂，但其四散的碎片，仍有着可以毁天灭地的杀伤力。
城墙倒塌了，摔碎一座泥灰色的海。
海水滚滚而落，往平原之上倾泻而去。
拨开龙眼不起眼的外壳，内里是令人垂涎三尺的晶莹果肉。
眼前这座浩大宛如天宫的城池就是就是如此。
像是不谙世事的神灵，万千百姓在纸窗被捅破的刹那，都愣住了，接着欣然提起美酒佳肴，去迎接这群陌生的来客。
但等待他们的，却是锋利的尖刀，与凶狠的眼神。
“杀！杀！杀！”
先入咸阳者！
为王上！
同仇敌忾，瞬间变得不堪一击。
为了争夺称王的资格，义军开始向同盟挥出尖刀，接着又开始斩杀无辜百姓。
疯狂，但有理可循。
唯有沛公的军队仍驻守在原地。
“沛公，为何不去争王？”
“如果我的目标，是建立一个伟大的国度，那这样的王，争来有意义吗？”
“一个远大的理想，但我们需要很久才能实现。”
“传令下去，大军入城，要视所有百姓为我沛公子民……不争王，争民心。”
“遵命。”
白龙潜入战场，为陷入战火中的百姓争取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但一侧，百家阵营发现了正在焚书的巨大天坑，火焰烧得正旺，但坑边还摆放着近百万册各家着作。
他们在混乱的战局中撕开一条血路，去抢救这些书籍。
难得让人神经放松的一幕……直到他们开始将对方推入火坑之前。
焚书…没有读过多少书的田不满也早就意识到，光是这两个字，还是不能组成一个成语的。
现在，完整了。
“把他们都推下去！唯有我一家之言可以流传千古！被世人传颂！”
“该死的是你们！什么破烂学说，也敢与我门齐名！”
“哈哈哈！我要成圣人了！跪拜我！快来跪拜我！”
所有人在刹那间都疯魔了，项羽化身巨人在城中狂奔，流淌的岩浆，将伟大的城池点燃。
烈火熊熊。
一切都在火焰中变作拉长的黑影，跳着热烈扭曲的舞蹈。
而在一片混乱中，唯独孟姜女的哭声还显得异常清晰。
田不满循声望去，平静的面孔出现在狂乱的人群之中，冰冷的目光为世界降温。
哭声是从她那里发出来的。
“孟婆……”
田不满纵身向她追去，却见她转身没入人潮之中。
正当田不满认为，她已经彻底消失之时，转眼她又出现在了另一处街角。
身位一步一步往前拉，好像是在给自己指明方向。
渐渐地，混乱世界已经他远远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放纵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