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来了,那天是因为遇到了一个瓶颈,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于是她就放松了身子,瘫坐在这张椅子上。
想不到,被他拍下来了。
拍得其实还不错。
她抿着唇笑,这才把注意力放在黑蝎子的留言上。
[查到了,朱玄跟热代赛的手下扎焦有过几次碰面,并且与热代赛他们有过不少的交易,甚至还帮帝国境外的人xi钱,薛秘书有参与其中一次交易。]
[热代赛和扎焦之所以能带这么多人进来,也是因为薛家和万城集团在做掩护。]
[万城集团的用人规模达到了几大千人,开出的工资比大部分公司都高,其原因是公司里的大部分人都是热代赛和扎焦的人,制造了大量的虚假身份。]
[另外,还查到了一件事,薛家正在转移资金,办理移民手续,甚至还偷偷办理更改名字的手续。]
看到这句话,齐南思放在腿上的手指慢慢蜷起来,眼眸微眯。
想卷铺盖跑路?
还想改名换姓?
齐南思冷冷一笑。
想得倒是很美。
通敌叛国,制造虚假身份,xi钱,不法交易......
哪一桩哪一件不是要拉去打靶的罪名?
齐南思抿了抿唇,思考了一下,手指灵活地编辑了句话发送过去——
[再查一件事,之前下药的事,到底是那个已经被开除的刘秘书干的,还是薛媛干的?]
要是薛媛干的,她的罪名又可以多一桩。
黑蝎子并没有立刻回复。
等待了几秒,他才回复了一个问句——
[嫂子,是你吗?]
齐南思讶异于黑蝎子的敏锐性,快速回复了一句“是的”。
又等了几秒,黑蝎子才回复了上一个她说的问题——
[好的,我会再次调查清楚这件事,还有其他需要帮忙调查的吗?]
看着这句话,齐南思思索了一下,回道——
[麻烦帮我查清楚霍问清在哪个监狱]
那头的黑蝎子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一看就是一个男人的名字,但还是应下了,左右都是在自家老大的号上沟通的,老大到时候肯定也会知道。
退出了与黑蝎子的聊天页面。
鬼神差使的,齐南思上下滑动了下屏幕。
聊天信息很少,显然这是他的私人账号。
但是她看到了梁怀爵发的消息。
只有反反复复的几句对话。
梁怀爵:[她还好吗?]
裴筠:[嗯,很好。]
梁怀爵:[她的身体好些了吗?]
裴筠:[嗯,好多了,不必担心。]
梁怀爵:[她今天开心吗?]
裴筠:[嗯,她很好。]
......
这样无聊又简短的对话,延续了许久。
齐南思翻不到聊天内容的尽头。
她怔愣住了。
一直以为,梁怀爵真的放下了,所以一直没有来打扰她。
也一直以为梁怀爵没有打扰裴筠。
不曾想到,竟然他们还有这样的对话。
梁怀爵还是没能放下。
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她想了想。
想不出来。
那十年的时光,曾经她也以为她会永远放不下,永远不能释怀,但现实是她早就放下了。
那些回忆在她的生活中,在她的记忆里慢慢淡去。
跟裴筠在一起的回忆,重新填补了那些空缺的位置。
看到这样数不尽的对话,她心底里涌起几分难过。
即使她曾经是非常地厌恨他,可她现在到底是不愿看到他把自己困在整个名为不甘的圈子里。
盯着最新的那条“她最近还好吗”的留言,失神了许久。
她删删减减,编辑了一句话发送过去。
[不必再问了,放下吧,时间能稀释你心里的不甘,你终究还是会遇到一个喜欢的人,或许你一回头,就可以注意到站在你身后,默默爱着你的人。]
发送了之后,那股难过的感觉还是没有消散多少。
聊天框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然后,就是安静了许久。
[好]
只回复了这一个字。
齐南思再次怔了一下,目光漫无目的的。
“怎么了?”耳边响起裴筠低沉的声音。
齐南思回过神,把ipad递给他看。
他拿过的一瞬间,柔和的脸色变了变,眸底冷淡。
他问:“难过吗?”
齐南思愣了一下,却如实道:“难过。”
裴筠的目光淡淡的,“很久之前,我也劝过他,只是他没有听进去。”
齐南思听出了点意味来。
“你也觉得难过是吗?”
裴筠淡淡地点了点头,“嗯,无论如何,我跟他交过兄弟情谊,现在看到他这副样子,有点难过。”
齐南思抬头看着裴筠,内心里更难过了,站起来,抱着他。
“可是以前你更加难过。”
但那时候,她跟梁怀爵在一起。
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很开心的,甚至把他给忘记了。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疼得发麻。
裴筠放下ipad,把她紧紧揽入怀里,眸底晦暗不明。
他搂着她的手越来越紧,脸贴着她的脸颊,依恋地蹭了蹭。
齐南思低低地叹了口气。
他就是太好了。
太重情义了。
也太能憋了。
无论什么难过都憋在心里,谁都不说。
可他知不知道,他的难过已经溢出来了,让在乎他的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轻轻地抚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像安抚一个欲要哭泣的宝宝。
“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梁怀爵大概也放下的,我们也会一直过得幸福美满的生活。”
...
彼时,思苑。
“妈。这么晚了,您来找我是什么事?”
梁夫人看着他笑了笑,“我是来看看你,顺便看看小轩。”
小轩,就是当初肖楚楚生下的孩子,让梁老爷子捧着本字典精心挑选之后,取名为梁子轩。
结果这孩子竟然不是梁家血脉子孙,把梁老爷子气得够呛,郁郁寡欢,前阵子还病倒了。
本来梁老爷子一气之下,将这个孩子送进了孤儿院。
梁怀爵去了几次孤儿院看这个孩子时,总想起呦宝跟他一般大小时可爱的模样,动了恻隐之心。
孩子被带回了思苑,由梁怀爵自己养着。
这个孩子的存在,除了能弥补一些失去呦宝的遗憾,还会时刻警醒着他。
警醒他曾经犯下了多大的错误,要如何弥补这个过错。
梁夫人之前也是跟梁老爷子一样,坚决不要这个孩子。
此刻却说来看这个孩子,梁怀爵是不信的。
“妈,小轩睡着了,你想要做什么,直说就是了。”
梁夫人自顾自地在沙发坐下,神情有些恍惚,“今晚睡得早,做了一个梦。”
梁怀爵脸色不动,随口一问:“什么梦?”
梁夫人脸上多了一些犹豫,半晌才道:“我梦到南思在怨我,满脸怨憎地看着我,大声控诉我毁了她的生活。”
梁怀爵眼眸微动,抬头看向坐在对面沙发的梁夫人,眼神微微有几分冷意,没有说话。
梁夫人看到了儿子冷漠的眼神,心里一痛。
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把那件掩藏了几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其实南思在嫁给你之前没有被那个老男人得逞,是我们不想让南思嫁进门,也知道你的的心结,所以就设下了一个局,让你每次的调查,以及南思的身体检查都显示没了初次。”
梁怀爵脸色怔住了,仿佛没有听懂梁夫人说了什么。
眼睛盯着梁夫人,恍惚地喃喃道:“妈,你说什么?”
梁夫人心里难受得紧,缓了口气,唉声道:“我们以为你会因此不会再把南思娶进家门,但我们还是低估了你对南思的执着。”
梁夫人说的每一个字眼传进耳朵里,都在刺激着梁怀爵的耳膜,刺激着他的心脏深处最脆弱的地方。
双手把拳头握得死紧,用力压制着汹涌的愤怒,逐渐漫上心头的怨恨。
“怀爵,对不起......”
梁怀爵阴沉地打断梁夫人的话:“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现在她已经快要变成裴筠的老婆了!”
“你现在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你现在的道歉有什么用!”
梁夫人的脸色格外地愧疚,“我知道我们的自私给你和南思带来了很多伤害......”
“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梁怀爵怒急攻心,脸色涨得通红,尤其是眼睛泛着通红,控制不住情绪大喊。
积压的愤怒像突然崩开的堤口,一下都冲了出来。
在房间里陪着梁子轩的阿姨听到这个动静,立刻打开了门看了,一看情况就不对劲,有些害怕,又关紧了房门,偷偷听着外面的动静。
梁夫人看着儿子怒不可遏的模样,更加愧疚难堪。
“这件事是我们错,我们不应该为了阻止你娶南思,而毁了南思的名声。”
梁怀爵一双猩红的怒目瞪着梁夫人,“你们毁的不仅仅只有南思的名声,还有我们原本可以幸福美满的生活!”
梁夫人瞧见儿子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知道他会怨恨自己。
今天会说出这个秘密,其实不是因为压在心里的愧疚,而是心疼。
她心疼儿子,心疼他一直都放不下,心疼他一直都把自己困在深深的愧疚和自责的泥沼之中。
她还没有说出来的是,梦的后面,更让她难受又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