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谁啊?谁让你们进来的?”李有根被人撞破索贿现场,十分心慌,又把枪口对准苏半夏,“苏家丫头,你哪儿找来这些不三不四的人?你想干啥?”
“得了吧你,还恶人先告状了,等着被撤吧!”江伟明无情嘲讽。
“你们——”
“介绍一下,这位——是隔壁涞曲市过来的审查组成员,书记贪污都能办,何况你一个小队长。”
苏半夏听明白了,大概就是纪律上检查部门的前身吧。
李有根已经面无人色了,他是见过江伟明的,也知道他是警察,先前觉得管不到他头上才一时上头口出不逊。
他不想相信眼前这个青年是能办他的领导,但看那人无惧又气愤的气势,李有根慌了。
李有根蒲扇一扔,狼狈地从躺椅上站起,“不不不……不是,我开玩笑的,我咋可能嘛,章在广播室……广播室,我马上去拿,马上去拿!”
他一只脚都没顾得上穿鞋,深一脚浅一脚地出门去拿章。
“弟妹,你们村里队长一直这样吗?”陈怀松皱着眉,他没想到基层竟然都是这样的,才解放多少年啊,劳苦大众才摆脱地主剥削多少年呢?
苏半夏眸光一闪,“我不知道,我以前脑子不好。”
程延被她的回复哽住了,“别胡说,陈哥,她以前生病很少出门,不太清楚。”
江伟明想笑,没见过这么坦直的女孩儿。
苏半夏:“你要真想查,可以问问村民,在保证查实会处理的前提之下,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想说什么的,不过也要考虑有人会不会添油加醋。”
陈怀松点点头,“小程延,你这媳妇儿不错啊,思虑周全。”
程延挑眉,“没错儿!”
苏半夏被夸得一身鸡皮疙瘩。
好在李有根回来得很快,甚至连证明信都写好了,鲜红的印泥在白纸上晃眼。
“写……写好了。”李有根气喘吁吁,“领导,我……我真是跟小苏说笑话,闹着玩的我们是……”
“行了,你没做也不用心虚。”陈怀松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便率先抬腿离开了。
“领导——领导——”李有根喊着跟上去,李翠翠听见动静儿出来看,被她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
程延把证明给了江伟明,江伟明塞进上衣口袋,“交给我吧,你送弟妹回家,我们村口等你。”
程延点点头,江伟明一路小跑地去追陈怀松。
“走吧。”程延说道。
李翠翠拦在二人身边,“喂,傻丫头,你们把我爸怎么了?”
程延把苏半夏往身后护了一下,“这位同志,我劝你还是先去问问你的父亲,别上来就先声夺人。”
“李翠翠,你好日子快到头了,先寻思一下以往得罪了多少人吧。”苏半夏在后边狐假虎威。
李翠翠被大高个程延拦着,“你别以为找到男人了就有靠山了,走着瞧!”
程延往前走了一步,压迫感十足,“李同志还是顾好自己吧。”
李翠翠咬着嘴唇瞪着二人。
程延拉着苏半夏的手腕走出李家大门。
“你不用送我了。”苏半夏被程延拉着,随着他的步伐走,有些跟不上。
“我明天就走了,你不用赶我。”程延的话带着刺儿。
这忽如其来的情绪是啥意思?但没等苏半夏想出个道道儿,就被程延快步频拽得差点摔一跟头。
绊了一跤的苏半夏及时被程延托住,他们离得很近,近得程延的脸被苏半夏的头发扫过,近得苏半夏能闻到程延衣服上的皂角香。
“我……我妈和我姑姑还在你家呢,我跟她们说一声。”程延觉得自己急躁了。
苏半夏站稳,捋了捋鬓角的头发,“哦。”
程延看了看不远处的农田,齐刷刷的麦茬,一队队人影分工协作。
有人拉着工具在犁地,有人在挑水浇地。
“你别干这种活儿。”程延站直身体,很认真地说。
苏半夏看着现在还十分原始的耕作方式,喃喃道:“我为什么不行呢?”
“你……”
“回去吧,”苏半夏一下子感觉自己融入了这个时代,这个百废待兴一切大有作为的时代。
回到家家里倒像是个修罗场,程姑姑拉着脸,程延妈落着泪,巧双娘尴尬地坐在一边。
程延面色不改,既没有安慰哭泣的妈妈,也没有安抚生气的姑姑。
“该走了姑姑,我战友在村口等着呢,我今晚去他家里住。”程延拿起来时的藤篮。
程延妈怯生生地说了一句,“不回家住了?明儿就走了。”
程延姑姑没好气地说:“住院的时候都没见你送过一次饭,现在回家他能吃上一口像样的?你那亲大儿子愿意?”
程姑姑夹枪带棒,程延妈的眼泪更汹涌了。
“我……不是……”程延妈想辩解,却辩无可辩。
没送饭是真的,回家住闷热难耐的西厢也是真的。
程延叹了口气,“没有,明天四点的车,从他家走方便。”
程姑姑也没再揪着不放,“夏夏,姑姑走了,没事来找姑姑玩儿啊。”
苏半夏乖巧答应。
把人送出门后,郑蔚然和苏晨从屋里出来。
“太吓人了,夏夏,刚才你不知道你对象姑姑的战斗力有多高!”郑蔚然满脸后怕,她都担心程延姑姑和妈妈在家里打起来。
“你找来帮忙那个人呢?”苏半夏没接着郑蔚然的话说,反倒问起了来帮忙的郑梅。
“啊?她不是跟你说了吗?她走了有一会儿了。怎么了?”看苏半夏脸色不好,郑蔚然摸不着头脑。
“程延姑姑给了一张收音机票。”
“啊?这么大手笔?”郑蔚然震惊不已。
苏半夏往院子里椅子上一摊,“你也不知道吧?你猜谁知道?”
“郑……梅?”
苏半夏摇摇头,“李有根儿!”
“啊?”
“我还没到他家,他就知道了,你都不知道!”
“他咋知道的?”
“你说他咋知道的,他又没有千里耳,谁出去谁说的呗!”苏半夏灌了一口水润润嗓子。
郑蔚然有点后悔,“对不起啊夏夏,我看她平时挺低调的,就找她来帮忙了,没想到……”
苏半夏拿桌子上的糖块儿扔郑蔚然,“你有病啊,又不是你说的。再说了,你也是想帮忙。无所谓了,我又没偷没抢的。”
“不过,你们应该快脱离被他欺压的日子了,期待吗?前枣树村快变天了。”苏半夏一副神棍的样子忽悠郑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