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跟苏半夏的预想不一样,程妈既没有犹犹豫豫然后被程瑞劝回家,也没有直言委屈骂程瑞一顿。
苏半夏进屋没多久,甚至调料都没放完,程妈就脸色如常地进屋了。
随后就听见外头李建国骂骂咧咧的声音。
“建国来还保温桶还有荆篮。”程妈拿筷子帮苏半夏忙活手上的活儿。
“哦,哦……那个,刚才……”
程妈淡淡说:“我就问了两个问题。”
“什么?”
“我问他们把我一家人是不是真的。”
“他肯定说是啊。”用脚丫子想程瑞都会说是。
“我又问,那能不能把钱交给我保管,我不多要,只要我儿子寄回来那些。”
苏半夏扑哧一笑,程瑞哪会答应这样的问题啊。
“然后呢?”
程妈“唉”了一声,“没然后,他就不说话了,之后建国就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李建国掀开门帘进屋,“弟妹,这东西放哪啊?”
他手上拎着保温桶和荆篮,程妈上前接过来放到原来的位置。
“程瑞走了?”
“走了,再不走看我不揍他!”
苏半夏调笑,“哟?大队长也会打架啊?”
李建国有些不好意思,“弟妹你别取笑我了,我纯是为我三姨出气。那小子干嘛来的?”
“能干嘛,让我妈去伺候他爹呗。”
苏半夏把牛肉晾好,到门后的洗脸盆洗洗手。
“他们还有脸?不是断绝关系了吗?”李建国深深被程家人的无耻恶心到了。
苏半夏点头,“我来那天,程三平的屋子塌了,腿八成是折了。这岁数了,伤筋动骨的,有他受的,活该!”
李建国冷哼一声,“活该!”
说完闲话李建国要回家了,现在赵大妮肚子大起来,一眼看不见他就心焦。
“弟妹我走了啊,有什么力气活儿你就喊我。”
“得嘞,建国哥慢走!”
苏半夏没送他,也不需要客套地送他。
苏晨凑过来,“姐姐,我什么时候能去师傅家啊?”
“傅师傅?”
“嗯。”
想起傅师傅老婆的病,苏半夏沉吟半天,“过两天雪稍微化一化吧,我跟你一块儿去。”
苏晨得了允诺,又拿着本数学题守在火炉边蹲着了。
程瑞来这么一趟对苏半夏而言,也算是对程妈的考验。要是这次程妈真的回去了,她就不会管她了。
好在结果是好的,苏半夏很满意。
“妈,把酱油拿进来!”
最后把酱油倒进去,搅拌均匀,苏半夏擦干手。
“程欢,去写作业——苏晨把你作业带回来了。”
刚还在盆边探头探脑的程欢,泄气一般“哦”了一声,去找苏晨拿作业。
忙活完,苏半夏拿了一把椅子穿得厚厚的到院子里看雪。
好像好久都没有这么静静地一个人独处了,一直都有事牵绊着,没有自己思考的时间。
现在,没有糟心事儿,没有工作,雪吸收了白日的噪音更加静谧。
苏半夏仰着头,闭着眼睛感受这个世界。
程妈在门口想让苏半夏进屋暖和,但她的那种氛围,莫名不想让人去打扰。
……
感受自然的结果就是被冻得跟孙子一样躲回屋里。
苏晨和程欢在写作业,程妈在做针线活,苏半夏凑在火炉边上百无聊赖,找出了当初程延留下的华容道。
程妈看见,眼神微动。
苏半夏玩了半天也没办法通关,把自己气个半死,然后愤愤地把小木块扔到桌子上去上厕所了。
回来后,就看见程妈拿着华容道摩挲着,神情有怀念有愧疚,还有怅惘。
苏半夏有些心疼,程妈的人生过成这个样子也不是她愿意的,只是她自己缺乏勇气罢了。当初程延的父亲身死,又逢饥荒,她想养活程延就必须再嫁,可谁知道会遇到那么一个人呢?
“妈……你别……”苏半夏刚想安慰一下程妈,就被外面的拍门声打断了。
“啪啪啪——”门还在继续被敲着。
苏半夏咬牙切齿地出门,这个程瑞还没完了!
“我说你有完没完——”
苏半夏叫骂的声音戛然而止。
程延通红着脸站在门口,眉毛上还有没有划去的雪花,帽子上白花花的。
“骂谁呢?”他笑着问。
苏半夏还没从开门受到的冲击中缓过来,“你……”
“我?”他拎了拎手上的包,“我能进去吗?”
程妈看苏半夏出去没动静儿了,出来看看。
“谁来了?”
看见程延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程妈的眼顿时变得通红。
“妈。”程延喊道。
“哎。”程妈红着眼上前接程延的包,被程延躲过去。
“妈,太重了,我拿就行。”
“那快进屋,进屋!”程妈拉着程延进屋,苏半夏挪着脚步跟在后面。
程延一进门,本来很宽敞的堂屋一下子逼仄起来。
“哥?”程欢扭头看见哥哥进门眼睛一亮。
苏晨绷着嘴扭头看。
“给你们带了礼物!”程延一进屋就拉开了行军包,“来大丫,晨晨?”
程欢嘴一撅,“你别叫我大丫!”
程延一愣,“对不起哥哥忘了,这是给欢欢的!”
说着拿出一个蓝色的对襟棉袄递给程欢,程欢接过来看了看,没好意思说这还没她嫂子做的好看。
“怎么?不喜欢啊?我大老远给你买的,人家省城的小姑娘都穿这个!”
程欢:“喜欢,但是以后还是我嫂子给我买吧。”
程延:“……”
“晨晨,这个是你的。”程延拎出一双旱冰鞋。
苏晨佯装不感兴趣冷酷地走上前,看鞋上还有轮子,冷酷变为了疑惑。
“这是什么鞋?”
程延获得了想要的效果,很满意一笑,“这是旱冰鞋,现在有雪能滑冰,以后没有雪的时候在平地上有了这个也能滑冰。”
苏半夏看了半天,忍不住上前劝道:“这能退吗?”
程延一愣,“为啥要退啊?”
“这种轮子一看就是在平地上用的,你看农村哪里符合条件啊?都是土路坑坑洼洼的怎么滑旱冰啊?”
以前在大学里苏半夏参加过滑板社,有时候也会组织旱冰比赛,但那是在铺设地砖的场地上。现在这乡下,人走着不摔跟头都算今天积了德!
“以后能滑嘛,到了我们营地,有好多小男孩在滑这个呢,以后晨晨可以跟他们一起玩儿。”程延云淡风轻地说了一个对这家人石破天惊的消息。
“……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