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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延跟年长的警察热切寒暄着,一个是退役军人,一个是在役军官,天然带着几分亲切感。

苏半夏坐在沙发上跟程海大眼瞪小眼。

“晁解放,身上觉得还有哪里不舒服么?”苏半夏问道。

晁解放吃完面就窝在沙发的一角,衣领挡着自己的脸,头发乱糟糟的,跟前几天那个虽衣衫破旧但斯斯文文的晁解放判若两人。

他的脸还埋在衣领里,眼角的淤青导致看不清楚他的神色,眼睛许是被伤到了眼球红彤彤的像沁了血一般。

终于程延跟老警察寒暄完了。

“程团长年轻有为啊,部队里要都是这样的军人,我们国家的国防何愁不兴!”

程延谦虚笑笑,“都是国家的培养!”

寒暄环节结束了,老警察也进入了正题。

“案发地点,我们的警员去看过了,应该是熟人作案。”老警察看了一眼晁解放,“可是问他什么都不说,还是建议你们家人多劝导,这样也有助于我们破案。”

程延点头。

“我们还是会尽力追查的,不过线索少地方又偏僻,没有目击者,你们还是做个心理准备,近段时间他出门尽量跟人一起。”

程延一一应下。

就这么两个陌生人以亲属的名义把晁解放从派出所领了出来。

在大门口,老警察依依不舍地看着程延,嘴上还念叨着往昔的峥嵘岁月,直到程海的一个喷嚏打断了他的豪情壮志。

“所长……我傍晚在门口蹲了那么久,现在又站在门口没个完,我都感冒了!”

所长被打断了心情不好,斥道:“就你娇贵!”

话题被打断了,再接上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一行三人在所长的殷切目光下,走进了黑漆漆的路上。

走了大概一公里左右,再回头看派出所像是小小萤火一般。

“好了,就到这儿吧,麻烦你们了。”晁解放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程延在前面推着车,苏半夏跟在后轮的位置,晁解放的身位比苏半夏更往后一米。

此刻他停下了脚步,定定地不走了。

“你去哪儿啊?回家?我们送你。”苏半夏道。

晁解放摇摇头,“我自己回去就行,不用你们送。”

“然后再让他们打一顿??”程延冷声言,“这次你运气好被热心群众给发现了,还给你叫了警察,晚上被逮住了死半路里都没人知道。”

晁解放往后退了两步,“他们不会再打我了。”

程延嘴角一勾,“他们?啊……你果然知道他们是谁啊。”

晁解放自知失言,丢下一句“我自己回去”转身就跑。

程延把车子一扔,动作敏捷地追过去,“小崽子——”

半分钟后晁解放被程延单手困着两个臂膀压在了地上,程延单腿跪在晁解放后背上,“我要让你跑了,这个兵我马上让给你当!”

晁解放挣扎了一会儿发现徒劳,竟脸贴着地“呜呜”哭了起来,“都欺负我,我做错什么了?你们干什么啊?”

苏半夏扯扯自己打结的书包带子,上前拽了拽程延的衣服。

“让他起来吧。”

程延松了手,晁解放也没起来,哭得更大声了。

元宵佳节,没有月亮,倒是有凄惨的哭声作为配乐,这节过的也是稀奇。这附近要是住着人,说不得当成鬼哭。

许久之后,晁解放哭声减弱,苏半夏蹲在他脑袋前,“你先前不是要死要活叫我小姑吗?跟小姑回个家这么难为你啊?”

晁解放流完了眼泪,还趴在原地没有动弹,脸埋在胳膊里。

“我叫你小姑,不是为了攀关系,我就是要对得起我爷爷。”

晁解放这么说,苏半夏也不意外,搓了搓冻红的脸颊,“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你是我小姑的事儿我们俩知道就行了,别人知道会连累你的,我不想那样。”

不知道晁解放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但在原主的记忆里,他爷爷很早就被下放到农场去了。

爷爷是个被下放到坏分子,那身为直系亲属的晁解放以及他父母,日子可想而知。

“先跟我们回去住一晚上,明天再说。”苏半夏曲指敲敲他的头,“快起来,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以为我跟程延期男霸女呢。”

晁解放坐起身来,还是不应声。

“就住一晚上,明天一大早你就走,行了吧?”

晁解放垂着头不回话。

程延在军营里见多了令行禁止有问必答多兵,就见不得这赖赖唧唧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德行。

他上手把晁解放拖起来,“赶紧的,我都在赵所长面前承认我是你小姑父了,现在把你扔在这儿,传出去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快点儿的!”

晁解放被拽的晃晃悠悠,但好歹是跟着走了。

“跟紧了啊,掉队了我收拾你!”程延警告慢吞吞的晁解放,晁解放沉默点点头。

程延这才有工夫去扶被他摔在一边儿的自行车,“老子的自行车,摔坏了都是你小子的事。”

一路走,一路行,三人在八点半的时候到了家。

程欢和苏晨都好奇的看着家里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人,尤其是程欢一个豆蔻年华刚开始出罗的女孩儿也目不转睛。晁解放被看得浑身不自在,青紫的脸都挡不住血气上涌,他下意识抬手捂脸,摸到伤口“嘶”地一声。

“这位晁解放哥哥今天在我们家借助一晚,家里没有多余的床了,苏晨,委屈你一下可不可以?”苏半夏征求着苏晨的意见。

苏晨看向狼狈的晁解放,浑身脏兮兮的还带着不知哪里来的伤,苏晨本能地眼里泛起抗拒。

“你还记得你之前肚子疼吗?疼的你浑身打滚那次。”

苏晨点头,他有限的人生中更有限的记忆里,少有的一次记忆深刻的大病。

“给你看病的那个老爷爷,就是这个晁解放哥哥的爷爷。”

苏晨是个早熟的孩子,但在一些人情世故上和正常孩子一样。

“我……好吧。”

晁解放吸了吸鼻子,“拿板凳拼一下就行。”

程欢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客厅的几个小凳子,她在程家的时候好歹还有一个破床板呢,“那哪能住人啊?冻死你了!”

晁解放木着身子,“我一直这么睡,没冻死。”

苏晨撅撅嘴,“你睡屋里,我谢谢你爷爷给我看病。”

晁解放抬了抬眼皮刚想拒绝,苏半夏从卧室的衣柜里把被子抱出来了,苏晨“哼”了一声,“我姐姐的新被子呢,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