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青已经来了有段时间了,苏半夏还招待他吃了几顿饭呢,也许是惦念这点儿情分,晁丽珍到的第二天便邀请他们上门吃饭。
“你们刚搬来,人多事儿多的,我们就不上门添麻烦了。”
苏半夏如此推拒着。
但晁丽珍却铁了心一般,硬是要拉着人上门,“弟妹,我初来乍到的,你也来提点一下嫂子,我们也算是温居了,人多热闹嘛,嫂子是北方人,这饭一做就多,你们就当帮嫂子忙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苏半夏也只能答应下来。
于是当天下了班之后,苏半夏便拎着几样从食堂打包好的凉菜上门了。
“哎呀,来都来了,拿啥东西。”
多少年,华国人也是亘古不变的这一句。
“从食堂拎来的现成的,不费什么事,要不是医院太忙,我怎么也得帮帮嫂子,不能让你自己在火里烤啊。”
晁丽珍笑容满面地把苏半夏让进了屋里。
“宋政委人不可貌相啊,看着有模有样的呢!”苏半夏一进屋就看见宋长青围着围裙切着黄瓜,四五岁的儿子在旁边拿着一截黄瓜头啃。
宋长青拿刀的姿势生疏,一看就是不常下厨的,闻言豁达笑笑,“这算是来这个家的正儿八经第一顿呢,我哪能让你嫂子一个人忙活,她一生气以后不摆我的碗了怎么办。”
一个小小的玩笑,让屋内人的距离拉近了很多,气氛也融洽了些许。
“行了行了,别贫嘴了,就差一个菜了,我去炒了去。老宋啊,你那黄瓜切差不多了,把调料汁儿放里就行。程团长,弟妹,你们坐,马上好。”晁丽珍井井有条地安排着。
苏半夏没有真的像个大爷一样坐着,走进了厨房帮晁丽珍端菜。
晁丽珍这一顿真的下足了功夫,糖醋鱼,酱排骨,辣炒鸡丁,油爆虾,这菜在后世也不逊色了。
“嫂子,你怎么做这么多菜啊?现在天热,吃不完浪费。”
晁丽珍翻炒着锅里的鸡丁,“这哪儿多啊?就我们家老宋一个人就能造一半儿,不能白瞎了。”
把做好的菜端到了客厅的餐桌上,又把苏半夏带来的菜撞到盘里,这顿饭也正式开始了。
桌上不多不少摆了十个盘子,只有宋长青的儿子小虎一个孩子,菜着实不算少。
程延率先端起酒杯,“今天,我们代表昌新港驻扎师,欢迎宋政委还有嫂子的到来。”
几人举杯庆祝,然后苏半夏也说道:“他代表师部,我就代表我们军嫂,代表我们家,欢迎宋政委和嫂子到军属院来,以后嫂子有什么不了解的,隔着墙头尽管招呼。”
“好,弟妹,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以后嫂子一定经常打扰你。”
“那好啊,这边儿只有我自己住,正觉得孤单呢!”
宋长青笑呵呵说:“咱今天也不是外边,少喝酒多吃菜,这么多菜,得吃完啊!”
“好,吃完!”小虎稚气的声音响起,又引得大家开怀大笑。
席间,宋长青跟程延说一些不涉机密的公事,苏半夏跟晁丽珍说些女人之间的小事儿。
待苏半夏给小虎喂了一颗虾之后,晁丽珍问:“弟妹,你跟程团长结婚多久了?有孩子了吗?”
苏半夏尴尬笑笑,“嫂子,我们结婚还没一年呢,没孩子。”
“那昨天见那个小姑娘是你妹子?我说你这么年轻也生不出这么大的丫头啊,弟妹你多大了?”
“我二十……二十一了,昨天那是程延妹妹,今年十五了,马上十六,刚考完试今天就去东区那边儿跟玩得好的小姊妹睡去了。”苏半夏斟酌着回答。
“啊,是个标志人儿,过两年也该说婆家了啊?相看人了吗?”
苏半夏脸色微变,继续笑着说:“我们老家还有婆婆呢吗,小姑子的婚事哪儿轮得到我说话啊?再说了,还小呢,不着急。”
“着不着急的,也有这个岁数了,还是要早相看,要不然好的都让人挑走了。你婆婆在老家看的都是三辈儿凑不出一条裤子的,你在这儿给妹子挑个有前途的,多好啊!”晁丽珍自觉自己是过来人,给苏半夏一些意见,但这些前辈之言,苏半夏并不咋想听。
她笑了笑没说话,又给自己夹了枚虾,安生扒起皮。
晁丽珍喂着儿子,有意无意的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孩子的婚事还是要家里做主,我姐姐就是不听我父母的话非要远嫁,落得个……哎,也不知道我那苦命外甥现在还活着没有。”
苏半夏还在专心致志剥虾,没有说话。
晁丽珍觑着苏半夏的脸色,舔舔唇,道:“弟妹,你搬来这儿也没多久是吧?”
苏半夏扭头,“嗯,是,也就半年,没多久,没比嫂子早来多少,对这儿也不熟悉得很呢。”
“那你现在在医院工作?”晁丽珍的眼睛灼灼放光。
苏半夏感觉不太妙,迟疑道:“嗯,咋了?”
晁丽珍拉着凳子坐得离苏半夏更近了一些,“弟妹,嫂子有个不情之请,说来不好意思,刚认识就要麻烦你,我娘家……”
“你干什么!”宋长青听见晁丽珍要找苏半夏帮忙,便有些发怒,斥道:“哪有你这样的,以后我怎么见程团长?”
晁丽珍委屈极了,“我不是没办法吗?你要是有用找着孩子了,我能这么不要脸面地求人?”
眼看就要吵起来,苏半夏别提多尴尬了。
程延按住宋长青的胳膊打圆场,“老宋,这是什么话呢,远亲不如近邻,我们家小苏刚说了有事找她,这不是让她自打嘴巴吗?有什么事儿大家参谋参谋,我们搞不定也能找人啊。”
宋长青脸色铁青坐回了椅子,小虎吓得眼睛里噙着泪,嘴里塞着半截虾仁不敢说话。
“团长,没什么事儿,都是我家的私事,不用。”宋长青还是坚持不说。
苏半夏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脸上的微笑愈加真切,“政委,您这话我心里更不得劲了,您还是跟我说吧,哪怕我办不了当场说我无能呢,也别这么横在心里啊。”
宋长青给自己的酒杯满上,眼也不眨地干掉了,晁丽珍经过一番争吵抱着哭泣的儿子也默默掉眼泪。
“我爱人有个亲姐妹,嫁到了这边,前些年遭到清算,两口子都没了,我们得到了消息说外甥也跟着没了,我岳母为此还病了一场,但前阵子又有人说外甥没死,在昌新港出现了,我岳母就非要来找,那么大岁数了哪儿能说动换就动换啊,正好我有个调动的机会,就说我们来找,但现在什么线索也没有。”
宋家夫妻一个黯然,一个垂泪,苏半夏和程延面面相觑。
程延清清嗓子,“孩子叫什么啊?”
晁丽珍忙不迭道:“以前叫南玉,现在叫什么不清楚,但应该是姓晁的。”
苏半夏干笑两声,“行,我……打听打听,打听一下,说不定就有信儿了。”
“他家原来是做医馆……”
“嫂子——嫂子你在哪儿啊——”程欢在外面扯着嗓门儿喊。
苏半夏也忙站起身,“嫂子我出去看看啊,跟催命似的。”说完不等晁丽珍说话就出了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