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娘诅咒发誓,终于让乔琼停了啼哭。
傍晚,乔渊回府后,也知道这事了,他多少懂点礼,知道庶女不认嫡母是多大的错处,就安慰了心肝小棉袄一番,满口子许下她几百件首饰。
总算把她哄开心。
乔渊没有惩罚乔瑕,不追究她打姐姐的错处。
他满意的觉得,把庶女嫡女都照顾到了,真是公平公正。
但!
“乔渊,你这个老王……”正院里,司马惠厉声,贯穿整脸的伤疤扭曲着,显得很是吓人,她狠狠拍桌子,张嘴想骂。
乔瑛和乔瑕坐在她对面,两双眼睛认真明亮地看着她。
司马惠咽了下口水,咬牙切齿:“老不死的,偏心眼偏得没边儿了,只有乔琼是你心肝肉是吧?我的女儿是外头抱来的?”
“都是打架,我家瑕儿手都破了,你见都不见,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乔琼一个背后说人闲话的,你到愿意花银子哄她!”
“知道的,你是哄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哄老娘呢!”
“我错了,我当初不该嫁进来的,如果我不嫁进来,我的女儿怎么会受这样的错待……”
她捂脸开始。
乔瑛和乔瑕对视,齐刷刷爬上榻。
两人一个哄,“娘,你别生气,为了爹不值得的。”
一个劝,“对啊,我没受伤,手上的口儿,是洗漱的时候刮到盆上了,跟乔琼没关系!”
她们抱着司马惠的胳膊,笑盈盈的撒娇。
司马惠收了悲声,转头看她们,“瑛儿,瑕儿,乔渊那样对你们,你们……要是伤心,就跟娘直说,不要瞒着。”
凡是儿女,谁不奢望父亲疼爱,她还记得瑕儿幼时,抱着小剑,睁着猫儿眼,哭唧唧地问:爹爹,怎么还不来看她……
她骗瑛儿,好好用膳,乔渊就会重视她,瑛儿当时没说什么,晚膳却直接吃的撑了,足足难受半宿。
“小时候或许在意过,现下已经释怀了。”
乔瑛垂眸淡声。
指节捏的泛白。
乔瑕冷冷哼声,傲娇的抬下巴,“谁在乎他偏不偏心啊?我有娘就够了!”
五岁读书,知道自己姐妹三人名字的含义时,她的心就冷了。
乔莹。
莹:白色的石头。
乔瑛。
瑛:似玉之美石。
乔瑕。
瑕:白玉微瑕。
她们姐仨儿在父亲眼里,全都是冒充美玉的破石头。
如意院那三个呢。
乔玺:国之玉玺。
乔璋:祭祀之器。
乔琼:美玉之浆。
两相一比,简直天差地别,她又不贱,怎么还会对父亲抱有希望?
乔瑕咬唇,她抬起头,倔强的不肯让泪水流下来。
“什么首饰?我才不稀罕!”
她恶狠狠地说,抬袖拭泪,把脸擦得通红。
司马惠忙拉住她,狰狞伤疤下,全是心疼。
“行了,多大点事儿啊,想要首饰,二姐给你补,要多少有多少!”乔瑛温声,摸摸妹妹的头发。
“不用啦~”乔瑕收了眼泪,瘪嘴偎进司马惠怀里,有些害羞地道:“二姐,我都是大人了,你不要用哄三岁宝宝的手段来哄我啦!”
“哄三岁的宝宝的不行?四岁的行吗?”乔瑛浅笑,捏捏她的脸。
“啍!”乔瑕炸毛猫般瞪圆眼睛,嗔声告状道:“娘,你看二姐,就会欺负我!”
“好好,瑕儿不生气,娘替你说你二姐!”司马惠抱着女儿,狰狞脸庞去了悲苦,浮出笑意。
她轻轻拍了拍乔瑛的胳膊,“你看你,怎么能说你妹妹是四岁娃儿,她……”
“怎么也有五岁吧!”
“娘!!”
乔瑕娃娃脸儿胀红,又羞又恼的猴儿在亲娘身上,又是拍榻,又是踩脚,闹翻了天。
“好了好了,小祖宗,快收了神通吧!”
司马惠顾不得伤心,连声哄着,眼里闪过慈爱和笑意。
乔瑛见状,默默对妹妹竖起拇指。
哄老娘,还是妹妹在行。
乔瑕昂着小下巴,得意的不行。
——
花园里一场闹剧,乔渊两边活稀泥,仿佛平息了。
乔瑛在坞堡和太守府里之间奔走,默默等待着李姨娘和崔君琢,看他们谁先出手!
这一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乔瑛打坞堡转回,路过花园里。
“世妹~”
一声清悦,如玉石相击之音的男声传来,乔瑛侧头去看,白衣如雪,鬓发如云的崔君琢,坐在柳树下的石桌内,优雅招手。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这是洛阳大儒李圣对‘竹心玉骨’崔郎君的美赞!
但……
乔瑛偏远边关之女,书读得不多,此情此景,她就合掌‘啧啧’两声,“嘿,真特娘的好看。”随后,迈步来前石桌前,坐到他对面。
“君琢,叫我有事?”
她笑盈盈地打招呼。
像是没发生过几天前的争吵。
崔君琢不像她那样不要脸——咳咳,世故,俊颜淡淡,白皙指尖轻叩石桌,他道:“前次,世妹跟我一番深谈,言语恳切,我觉得有几分道理。”
让乔瑛连摸带搡教训一顿,他本是恼极,准备甩袖就走。
可转念一想,他去哪里?
清河老家,倒是能回去,他也有把握压住族人,拿回大房该有的一切,但万岁御令让他在并州做赘婿。
公然返程,就是抗旨。
目前的他,没有造反大元的底蕴。
前往关外去阿什部,天高海阔,却要放弃清河崔的身份,万不得已,他不愿意如此。
左思右想,留在并州都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乔瑛手里的十万人马,他是真的想要。
“……我堂堂男儿,世家之子,的确不该依然家世欺你,所以,我带来了些小玩意供世妹赏玩。”
崔君琢淡淡地说。
乔瑛:……
世家,都把低头服软,说的这么婉转吗?
她鹰眸明亮,似笑非笑,“小玩意儿?是什么?”
崔相留下的宝藏吗?
崔君琢缓缓给她倒茶,“世妹知道,惠宁县外,西南四十里处,有一群峰,名曰:黄山。”
“黄山?”乔瑛一怔,“有点印象~”
“黄山怎么了?”
“黄山有矿。”崔君琢从容不迫,他用一种说‘杯里有茶’的语气道:“铁矿。”
“你说什么?”乔瑛蓦然起身,隔空伸手,直接把崔君琢拎起,拽到眼前,“铁矿!!”
腾空而起,半个身子卡在石桌上,茶杯翻覆,下半身湿透的崔君琢:……
一扫刚刚淡雅,他脱口暴声,“乔瑛!”
“你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