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帝御旨亲封的世女,乔瑛进得洛阳来,自然是要见驾的。
她到皇宫门口,递上奏折,报禀登记。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皇帝啊,日理万机啊,每天要见他的人,成千上万,哪那么容易瞧着龙颜?
万岁爷金贵着呢。
想见他,需要提前递上奏折,按照官职、事件轻重……等一系列的标准,由三司审完,交到内阁。
内阁批准上递,方能呈现龙颜前。
万岁爷有时间的话,就召见。
乔瑛估摸着,此一套流程走下来,她能在册封大典之前面见万岁,就算是流程快的了。
这还得是皇帝想见她。
不想见的话,拖个一年半载,也是有的。
她回到司马府,先跟舅舅舅母打了个招呼,就去了隔两道街的乔府……
此处,住的正是乔渊的弟弟,她的二叔乔治。
昔日乔瑛带大军来救崔君琢时,住的就是他家。
哦,对了,她还打了乔治嫡女,她堂妹妹乔环一通小耳光。
想起往日,乔瑛颇觉得有意思,面见乔治时,也是笑容满面。
乔治:……
有点不开心。
侄女进京,没第一时间来见他,反倒去了舅舅处。
他是亲叔啊。
一笔写不出两个‘乔’字?自家怎么不比外家亲?
乔治沉着脸,问起家事,“你祖母怎样了?玺儿和璋儿究竟怎么回事?得了什么疾病?竟然一年间没了两个?”
“你爹,怎么糊涂了?立个女子做世女?”
他语气不好。
乔瑛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二叔,你是自家人,我不愿意说谎骗你,大哥和二哥,死的都不大干净,牵扯世家机密,你想知道,问我爹去吧!”
“我是不敢跟你说的。”
“祖母……一年死两个孙子,你稍稍动个脑子,就能想到她是怎么样了?”
反正她离开并州前,乔老太太喘气都费事了。
乔治:……
想到老母,掩面想哭。
这时!
乔瑛突然一笑,回答他最后那个问题,“至于,我爹为何要立我做继承人?”
“二叔,你不懂吗?”
“他不想过继啊,他不想把半辈子打下的基业,平白给你的儿子,我的堂兄们,你明白吧!”
一语惊人。
乔治悲声收起,面露骇然!
“大,大哥误会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谋夺长房爵位……”他慌乱辩解着。
说是真心话。
乔治平生没有大志,做个小小的六品官儿,靠着大哥吃香喝辣,居洛阳繁华地,享受富贵,已经心满意足。
他怎么敢谋取大哥的家业?
大哥不得打劈了他?
“不敢不敢不敢!”
他急声,怕的都站起身来。
一旁,乔二夫人见状,深深抽了口气,强忍回身给丈夫一个耳光,大骂他‘蠢货’的心。
她果断起身行礼。
“世女明鉴,公公逝去的早,外子是由侯爷抚养长大。”
“外子尊敬长兄,视长兄如父!”
“长兄安排,定然是最最妥协,绝无疏漏的,我夫妻会辅助世女……”
“好生照顾你的。”
乔二夫人朗朗而谈。
从言语行动上,清楚明了的表示出对乔瑛这个‘乔家未来当权人’的认可,尊敬和重视。
她用族中主妇面见族长时的礼仪拜乔瑛。
口口声声尊称‘世女’,给足面子。
最后一句,又点出‘照顾’二字,表现血缘亲近的长辈之情。
花花轿子人抬人,乔二夫人这么上道,乔瑛自然不会撅她的面子,沉重面色缓和,她蓦然勾起嘴角,“二婶,你看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太客气了,是瑛失礼,玩笑开过了。”
“二叔,吓着了你,真是对不起,莫要怪罪了!”
“不,不敢,不敢!”乔治怔声回,狼狈摆手。
随后,便狠狠垂下头,话都不敢多说了。
二侄女太虎了。
他一个文弱书生,真承受不住‘椎心之问’!!!
亲娘啊!!
她咋啥都敢说呢!
乔治面白如纸。
乔府的一顿饭,二老爷一家,包括敬陪末座的乔环,都吃的跟咽药似的,胃里都不消化了,倒是乔瑛,半点都没介意,干了两海碗米饭,吃的胃满肚圆。
她起身告辞。
乔治和乔二夫人按照对待‘未来族长’的规格,亲自把她送出府门。
——
乔瑛四处访亲之时,镇远候府同样运转着。
商陆接管内宅。
佛奴统领千余侍卫,掌管外院。
王如凡带上西门婉儿去了洛阳里,几位叔伯家拜见。
至于崔君琢:……
他以‘主夫’之姿,占了镇远候府的正院右厢房。
左厢房住的是乔瑛。
古来,以‘左’为尊。
至于正屋,那是侯爷乔渊的,哪怕他不在,也要让出来,以示尊敬。
正院,右厢房内。
崔六端着茶盘,优雅放至茶几上,修长指节执紫砂壶,泊泊茶水注入茶中。
茶香阵阵升起。
“十七兄,请饮。”他浅言。
笑容温和。
柔声细语。
“多谢堂弟了。”一个三十多岁,相貌纯古——就是老——的男子,起身道谢。
守在门口的崔四他的声音,本能撇撇嘴,片刻,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欲言又止的。
“源兄为君琢奔波多时,历经辛苦,君琢感其意,以茶代酒,敬君一杯。”崔君琢郑重起身,端起茶杯,“请饮!”
“大郎君太客气,此乃愚兄应尽之意。”男子——就是崔源慌忙起身,半弯下腰,面露感激之色。
他就是崔家二老爷,派出来替崔君琢撑腰的庶子。
那个从清河走了一年,都没走到并州,反而,莫名其妙来了洛阳的崔源。
“……大郎君,愚兄带着五万白银,七千黄金,珍珠十斗,美人九十六,布匹两千余,另有曲部五百,护卫一千……”
“和族兄弟四个。”
“幕僚,帐户、随侍、巫医共计百余。”
崔源谨慎的喝完茶,仔细的一一禀报道:“我听从大郎君的意思,未带他们入城,而是安排在眉山庄园里。”
“我乔装‘行脚商人’,跟朵其雅首领贩卖青州盐,半年多获利八万两,俱都送往青州白山,供给阿什部了!”
“朵其雅麾下,有了一万三千余壮夫。”
“她听从您的命令,隐避白山,加紧操练,很少显露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