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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昌公主元星律,芳龄十七岁。

永安帝则三十有四,登基已然八年。

他是登基的第二年,遭遇‘先帝托梦’,把原配韩绣娘打发出家的,两月后迎娶小谢氏为皇后,次年生下太子。

太子是他第一个儿子,是嫡长子,今年刚满六岁。

他出生后,次年封为东宫,随后,才是崔贵妃生皇二子湘王,李嫔生皇三子恭王,崔贵妃生皇四子谦王,宋妃生皇五子直王……

永安帝膝下,已经有了七个皇子。

这些孩子,都是他登基以后生的,所以,在相当相当长的一段,足足11年的光景里,永安帝只有曲昌公主一个女儿。

曲昌公主相貌那么好看,从小就跟个雪娃娃似的。

她又有惊世的才华,三岁能文,五岁作诗,九岁赋词,十岁能制八股……

当爹娘怎么可能不爱?

永安帝爱曲昌公主如同眼珠,他把韩绣娘发配出家了,却视曲昌为嫡公主,他把做王爷时的封地曲昌赐给女儿,他还送了随意‘入宫行走’的玉牌……

甚至!

太子的名字是元星仪。

湘王的名字是元星宰。

他们都是‘星’字辈。

就是曲昌公主元星律的那个‘星’。

皇子随皇女的字辈,算是开天辟地第一回了,可见在永安帝心里,曲昌这个嫡长女,占了多重的位置。

然而……

“父皇,多日不见,你神采依然飞扬啊,可怜我母妃青灯古佛,冷月孤枕。”乾坤殿里,昌曲公主拉着个清冷脸,孤傲幽怨。

那双冰雪般的眼睛,孤傲幽怨凝着父亲。

那位人间帝王。

永安帝坐在龙书案后,俯视着女儿,表情是三分羞恼,三分叹气,四分不知所措,他搓了搓手,“星律,你真关心静安,就出城陪她段时间吧。”

“我与你旨意,周边走走也行。”

公主出行,尤其是未婚的公主,需要动用鸾仪卫清街,沿路途中的官员也要接驾,自然需要帝王圣旨。

“不用,母妃自从出家后,身体一直不好,没那个体力!”曲昌公主柳眉一竖,硬邦邦地道:“她又不是皇后娘娘,有夫有子,万事皆足!”

永安帝噎声,被女儿阴阳的脸皮都抽搐了。

“曲昌,你真是,真是……”

“有话好好说,又扯你母后干什么?”

“母后?什么母后?”曲昌公主眉眼一冷,语气微愠,“谢氏是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是您的妻子,但却不是我的母亲!”

“我只有一个娘,她是庄王妃。”

庄王——永安帝登基前的封位。

曲昌公主这是明目仗胆的指责永安帝‘停妻另娶’啊!

永安帝脸上的三分恼怒,化成了七分。

不管多疼爱孩子,他终归个帝王,让女儿骂到脸上,好看吗?

“曲昌!!”

帝王暴怒。

曲昌公主梗着脖子回视亲爹。

别说下跪请罪了,连服个软都不肯。

早先说过,皇室元家血脉胜产犟种,永安帝是如此,沾着半边元血的许继承如此,元星津,当然也不会例外。

她知道,她娘已经被迫出家,谢皇后连太子都生了,她气恼,怨恨,不服软,不会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把父皇推的更远。

谢太后也会因为她的不驯,渐渐磨掉愧疚,把她当做‘麻烦’看待。

她应该做出理解父皇的模样,尊谢皇后为母,孝顺谢太后,博个孝顺名声,跟诸皇子结交,做出长姐模样!

这些她全都知道。

但她做不到。

她的亲生母亲,十月怀胎,慈恩把她养大的母亲,被大小谢氏,被她的父亲,从家里轰走了,她亲眼看着太后派人绞掉母亲满头青丝,硬生生给她烧上戒疤,把她从一国之母,变成可怜可笑的‘静安师太’。

她的母亲,像丧家之犬一样,被驱逐到庙里,从此,人间烟火平安岁,都跟她无关。

她身边只有冷月和孤枕。

“爹,你有什么可生气的?明明该气该恼的那个人应该是娘啊,她十五岁嫁给你,陪伴你十二年,你翻脸无情,让她那么狼狈的离开!”

“你明明可以反抗的,那时,太后就你一个亲生儿子了,不管你娶不娶谢皇后,谢家都会支持你的。”

“我娘答应崔家以贵妃进宫了。”

“谢家要是想,他们也可以。”

“我娘甚至同意,谢氏生下孩子后,封做太子,若有那一天,两宫太后并立,为什么非要把她赶走?”

母妃出家几年了,她依然不能理解,不能原谅。

元家个个是犟种,父皇能因为大臣反对,任性的立女爵,为什么不能反抗太后和谢家呢?

母妃不值得吗?

曲昌公主越想越气。

她对乔瑛的反复态度,不全是因为世家,也有这方面的迁怒。

“曲昌啊,曲昌,你真是气煞为父。”

这是什么倒霉孩子??

永安帝让女儿噎的脸都是绿的,他是喜怒无常,倔强任性的帝王,对大臣,一言不合,他能笑看人家撞死在龙椅上,但对女儿……

对捧在手心里,放进眼珠里了11年的曲昌公主。

他忍!

就像14岁那年,曲昌公主收卖监官,冒充举子,溜进殿选,高中状元,结果,害得他被参文武百官参了两个月一样。

忍着。

当爹的,就要让着孩子!

永安帝面容扭曲。

“万岁爷,杂家听闻,昨日公主办的宴会出了麻烦,殿下许是心情不好,她是您的娇客,在外面受了委屈,不找您撒火找谁呢?”

一旁,严森见父女俩吵起来,永安帝额头青筋一蹦一蹦,像是要暴血管似的,便赶紧握住他的手腕,温声打着圆场,“你跟孩子计较什么!”

“快消消火吧,别吓着公主了。”

“伴伴,你听听她说什么?朕富有四海,天下谁敢这么呛着朕说?”永安帝跺脚恨声。

曲昌公主噎着脖子,一脸不服的开口。

严森淡淡睨了她一眼。

曲昌公主猛然咬唇,狠狠别过头。

“万岁爷,儿女都是债啊,生都生了,难道能扔了不成?”严森调侃着,温和脸庞露出自嘲的笑意,“这点啊,你就不如我了。”

“我这辈子不会有子嗣,自然也没有麻烦。”

“伴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