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略显瘦削的男子蹲坐在三楼阳台上,清晨的微光打在他背后,从外面看得不太真切。
楼下一个拉着行李箱的哥们正好看见这一幕,便驻足喊调侃道:“哟!全儿!又搁阳台上蹲坑呐!”
一根中指代表了甲全最亲切的问候,话语间满是早上刚起床的懒散:“怎么说话呢?”
“就你还这么嚣张?呸!”
“有意见?”
“没,没。就是突然想起来,昨儿你还放话说一波推不下高地倒立吃键盘来着。这算算……你一学期欠了多少键盘没吃了?等放完假回来爷把债主全找来喂都给你喂下去!”
“得得得不跟你废话。过会儿我也要走了!再跟你叨叨怕是赶不上火车了!”
楼下的学生一拍脑袋,提溜起行李箱就开跑:“糟!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也快赶不上了!吃键盘的事儿我给你记账上了啊!”
“嘿,你丫……”
看来甲全转移话题的战术不算是太成功……
那位学生没注意到的是,甲全自始至终,一直在盯着左手早已熄灭的手机屏幕。
本就被人吐槽像是一直没睡醒一样的死鱼眼现在更是成功模拟出了即将翘辫子一般的眼神,脸上写满了苦闷与烦躁。
深吸了口气,仿佛要下定什么决心一般,甲全一跃跳回宿舍内,拎起床上那个显得有些大只的登山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空无一人的宿舍楼。
今天是2020年5月40日,汴原大学暑假第二天,夹杂在最晚离校的一批人中,甲全踏出了校门。
甲全其人,其实并不是本地人。这个本地,往小了说可以是汴原市,往大了说也可以是这颗被命名为亚斯的星球。
他到底是怎么从地球跑到这儿来的,在这儿活了19年多他也还没整明白。其实刚到这地界的时候,由于两个星球间环境的高度相似性,他甚至稀里糊涂地以为他还在地球上。
直到某天他察觉日历上过了31日还能往下数,又瞅见张世界地图,发现这颗星球差不多有老家的两三倍大,而且连大陆形状都不一样,他才回过神来。
然而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接受了事实的甲全从一开始的一路摸爬滚打,到后头小有所成,顺便还考到了这个文国尖端学府之一的汴原大学。
……
汴原大学所在汴原市作为文帝国沿海最大的城市之一,有着全国首屈一指的大型港口。自从建成之后,年复一年地吞吐着海量的货物。在港口北角,d16区的马丁正睡眼惺忪地坐在吊塔上卸下船上的集装箱。
昨天值夜班的马丁本来这个点应该已经躺在床上蒙头睡觉了,可就在他交班前临时泊进来一艘大家伙赶着要卸货。今天是月底了,深知吞吐量等于业绩的年轻工头A仔不愿放过这个机会,以干完这趟晚上带大家去搓一顿的许诺留下了马丁等人。
“困死我了,等我回去养足精神晚上吃死A仔这小子!”
跟其他人抱有相似想法的马丁大大地打了个呵欠,眼皮都快睁不开了,不过手上却依旧很稳,
十年如一日的磨炼让马丁的操作极富节奏感,庞大的机械工作的声响有如一篇精妙的乐章。
“刺啦”
正因如此,马丁才会觉得突兀响起的那一丝摩擦音是如此的刺耳。
靠着丰富的经验马上判断出这是某个集装箱的门被打开了,惊出一身冷汗的马丁停下手中的操作探头张望,很快就找到了被压在最底下那个被打开了小半边门的集装箱。
不动声色地靠近那个红色的铁皮箱子,探头朝里面看了眼之后马丁松了口气。还好,看起来里面的箱子还码得十分整齐,没有半点倒塌的迹象。
“难不成是我操作失误把门刮到了?不过还好,大清早应该没人看见。”
心虚的马丁悄无声息地重新关好集装箱门后,就好像没事发生一般平静地回到操作台上,这个红色的集装箱曾被人打开一事除了他外,再无其他人知晓。
马丁是这么以为的。
当看到一个港口的员工跑去确认她躲藏的那个红色的集装箱时,扶夕的心脏都快停了,还以为万事皆休。结果他只是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就急急忙忙地跑回了吊塔。
扶夕松了一口气,紧了紧头上的鸭舌帽,矮下身子经过警卫正在酣睡的保安亭,离开了d16港区。
拦下出租之后,扶夕报出了自己的目的地:“师傅,麻烦去下汴原大学。”
这个师傅秉承着出租司机惯有的热络,笑着应道:“好嘞!”然而他心头却忍不住冒出疑惑:今天不是已经放假了吗,怎么还有往学校跑的学生?真是奇了怪了……
一路上,忍不住好奇心的司机师傅一直在旁敲侧击,想从扶苏嘴里撬出点八卦。可惜,扶苏本就不是擅长与人交流的性格,无论司机说什么的都只是“嗯”、“啊”地随便应几声。自知自讨没趣的司机也就渐渐不再搭话。
终于得到清净的扶苏悄悄舒了口气,靠在座位上看着沿途窗外的风景。然而过了片刻,她的身体重新绷紧,语气中带有一丝慌乱:“师傅!前面!”
司机几乎同时发现了挡在路中央那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子,情急之下猛打方向盘,右脚死死踩在刹车上。
“砰!”
车头在护栏上撞了个稀烂。巨大的冲击导致安全气囊弹出,死死压在司机和扶苏两人身上。
好不容易才从车内爬出,司机显得怒不可遏,指着那个黑衣男子唾沫横飞:“你丫有病啊!大清早的杵在大马路上,想死是不?”
男子微微皱眉,似乎不太理解司机的话。
“别给老子充楞!今天你不给我把车子还有医药费赔了看老子不弄死你!”
此时,同样艰难爬出车子的扶苏看清了那男人的样貌,顿时神情一滞,悄悄退到了正在聚集的人群中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
可是这哪能逃过黑衣男的眼睛,他冷冷地盯着远去的扶苏,抬脚想要跟上。
“想上哪去?告诉你,今天不把这事儿你论清楚就甭想跑!”司机一把拉住了黑衣男子,竖目以对,另一只手上电话正在拨出。
面对纠缠不休额司机,黑衣男略显烦躁,一脚踹在司机肚子上上。
“咚!”
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司机的身躯在本就已惨不忍睹的车身上又撞出了一个凹痕,而司机本人就卡在凹痕中软趴趴地不再动弹。
再回首,扶夕已跑的不见踪影。黑衣男也不急躁,默默地走向已经把他包围地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虽然看起来水泄不通,但他刚才的手段极具威慑力,人群自动在黑衣男分出了一条道路让他毫无阻滞地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