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5日,早上9时整。
若是照往常来看,6月份本来应该是一年中最热的几个月份之一。即便是在早上,暑气照样能逼得人汗流浃背才对。
但在今天的帝都,天空却被浓厚的云层覆盖,丝丝凉风吹来,甚至能感受到一丝凉意。
所有人都知道这代表着,由赤戟所卷起的台风已经离帝都不远了。
对于赤戟这种季节性迁徙的乱神,且国土就在它们的必经之路上的文国来说,对它们的容忍度明显要高于其他乱神。
自古以来,它们在迁徙时的飞行高度会维持在5000m左右的高空,史料中很少有它们离开这个高度袭击人类的记载。因此,虽然文国依旧会按照对红标乱神标准布置防护应对,但大部分人只会把这看成是普通的台风过境。
正如今天一般,依照《灾害应对法令》所书,帝都周围的防御炮台全线启动,炮口遥指台风所在方向。
而市内的一般市民从昨天开始便被引导到了各个避难设施内集结。曾经即便到了深夜依旧人声鼎沸的帝都,今天却少有的享受到了短暂的寂静。
早上9点半,汽车引擎的轰鸣在市内各处响起,打破了这片刻的寂静。
市内各处,军用大卡在干道上奔驰。完全封闭的车厢内挤满了全副武装的帝都近卫军团士兵。
按《法令》所要求,各大小官员在灾害发生时均应留守在各自办公场所内以便实时把握动态并及时应对特殊情况。
没有无关市民,首脑政要集结,一网打尽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作战计划早已烂熟于心。半个小时前,近卫军团各部在出发之时便已展开无线静默,5分钟后所有士兵分别在掌司一派的办公场所以及宅邸就位,展开突袭的同时开启信号干扰,在外部察觉到帝都内的异变之前控制住掌司一派并喝令他们交出所有权力。
不出意外的话,早上十点长姬将发布通告向全国宣布接收掌司一派的所有权力,近卫军及黑羽卫的同时接管帝都一应防灾事宜,工作重心转移到防卫乱神的来袭一事。
某个车厢内,一位士兵抬起左手看了眼时间,又不自觉地转头望向前方。然而视野中只有车厢内壁,完全无法看到车外的情况。
“7次了。”
“……?”士兵突然意识到队长是在跟自己讲话。
队长指了指他的左手:“自打上车以来,你看表的次数。顺便的,看完表你还往车头看了4次。紧张了?”
士兵正欲反驳,队长接着问道:“说起来,你还没参加过正式行动吧?”
“演习我还是有参加过的。”
“逞啥能呢。”队长笑了笑,“下车之后跟着我,正好让你体验下实战的氛围。”
车子正好在这时停下,刹车产生的放气音漏进车厢内。队长带着车队队员站起,他上前推开车尾的车厢门,率先跳下卡车。
面前是一幢独栋别墅,属于一位掌司门下的贵族。据早前得到的情报,那位贵族现在应该还滞留在这幢别墅内。
而他们这一队的任务,就是将他“请”到一处处于近卫军控制下的避难所内,等候后续安排。
行动异常顺利,数分钟后,依旧穿着长袍睡衣的贵族一路骂骂咧咧,却又顺从地跟着近卫军走出居所。
“瞧,就抓个人而已,没啥好紧张的。”
返程路上,队长笑着拍了拍新兵的肩膀。
他正欲在说些什么,突然脚下一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明明是在地面上,车厢内却不知为何失去了重力的束缚。30立方米左右的狭小空间内,队员们飞的到处都是。
在车厢内壁上,明显能看到遭受巨大外力所造成的的凹陷。
队长十分明白为何会出现这种现象——
敌袭!!!
时间停止的错觉转瞬即逝,由外向内传导的冲击力强大到根本由不得任何人抵抗,一车的人一下被甩飞,拍在车厢上又再度弹起。
车子本身也遭受了相同的待遇,队长明显能感觉到车体似乎撞到了某个平面被弹飞,又重复出现了好几次碰撞。但在车内的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感,他根本无从判断车子到底是撞到了墙壁还是地面。
队长几乎以为他要死于这车祸一般的连续撞击,万幸的是此时撞击终于停止。他躺倒在人群之中,身上压着不知何时停止呼吸的新兵,脖子折向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角度,对着队长的眼中凝固了死前的迷茫。
推开压着他的尸体,没有时间悲愤,作为队长,他需要履行自己的职责:“全员!回报情况!”
回复的人寥寥无几,且个个身受重伤,只断了一条腿的队长反而是伤势最轻的一个。
“你们几个,先检查下其他人的情况,看看还有几个活着的。”
拄着步枪一瘸一拐地站起,他走向车尾。
队长尝试推了推车门,但由于框体变形,初次尝试失败了,翻倒的车门只被推开了一道小缝便卡住了。
深吸了一口气,他将整个身体压在了车门上,仅剩的一只脚开始发劲。
“嗙!”
这次车门整个与车体分离,重心压在车门上的队长猝不及防,一下扑出了车外。
出去前就隐约听到的火焰噼啪声顿时清晰可闻。车外的情况比想象的还要惨烈。
还有好几个连队,和他这支队伍执行的是相同的任务,此前他们已经先后押送着任务目标与他这支车队汇合。
现在这些运兵车全部四散在马路上。火焰燃烧的声因来自于那几辆押送贵族的SUV,牢固程度无法与装甲运兵车相提并论的车身扭曲变形,车身完全被火焰笼罩,车内众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吸引了队长的注意力,另一辆车上逃脱的队友正惨叫着逃跑,眼看着快要离开马路。机械摩擦音响起,随着一声震雷乍现,那个队友在焰光中化为一团血沫。
队长望着炸雷来处,震惊和难以置信溢于言表。
但他没有被恐惧淹没,而是摸到了安置在肩膀位置的对讲机,此时的情况已经没法顾及无线电静默的命令了:“敌袭!敌袭!敌袭!袭击者是——三台铁骑!”
但是,对讲机那头却只有混乱的杂音。
队长没有放弃,重复向着对讲机那头报告现在的情况。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