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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梦得休息了一宿。

次日清晨,东边冉冉升起灿金,光淌过彼此交错的枝叶便有了形状。

在狼头族长顶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球,迫不及待的准备正式发动族人开采铁矿石前。

吴廖再一次撞见仅有一面之缘的那位名叫安的女子。

虽然部落不大,仅有不到两百人的数量,但对于吴廖来说已经不小,相当于中学时期四五个班的规模。由于祭司本身职位的特殊,族人们对吴廖的态度说不上敬而远之,但也多是毕恭毕敬,很多落户在周边的人也不过是熟面不熟名,鲜少攀谈,说一面之缘一点也不为过。

大概是有充足用水的缘故,相比上次见面,安这位女子似乎清秀了许多,过腰的长发仍是顺其自然地披在身后,泛着淡淡柔色,清澈的晨光下更为出尘。

不过她见到吴廖,依旧是一副惊弓之鸟的神色,战战兢兢,远远看见,便面朝这边深深弯腰埋头,好似一只匍匐在虎口之下颤抖的小兔子。

吴廖哭笑不得。

回想当时,他也并未对出口伤小白的安做什么,从年龄上来看,安放在吴廖原先生活的世界,也仅仅是个刚刚结束十二年基础教育的孩子。不过是狠狠瞪了她一眼,竟没想到她竟然害怕成这个样子。

“搞得我就像一个恃强凌弱,欺男霸女的坏人一样。我有这么大的威慑力么?可别给人家心里烙下什么阴影才好。听她说自己已有伴侣......”

吴廖越想越觉得有必要找她聊两句,毕竟,万一她认为“祭司大人”欺负了自己,以她这种敏感的性格,这种事情必然瞒不住,迟早传进自家老公耳朵里。

部落本不大,邻里亲近,甚至部落里绝大多数的孩子吃的都是百家饭,什么八卦传闻,一传十,十传百,都会以极快的速度散播出去,万一传出了什么祭司大人性格暴躁,喜欢欺负人的传闻,他这个“祭司大人”的形象就完全毁了。

吴廖在脑海里斟酌了一下措辞,镇定身形向安的方向走去。

安悄悄抬眼,却发现祭司大人正目不斜视地向自己一步步靠近,她惶恐地低下头,打算屈膝跪伏在地上。

吴廖忙出声制止了她:“行了,不必行礼,我不过是见到熟悉的面孔打算过来聊聊,没必要这么拘谨。”

“遵从祭司大人。”安毕恭毕敬的回答,总算直起了腰身,可是头依然低着,不敢将目光探向吴廖的面容。

吴廖见状,无奈叹了一口气:“小白的事情你不必介怀,她性格内向,不善交际,很少在族人面前露脸,你对她不熟,有所排斥可以理解。但小白也是和你一样,从小在嚎狼族长大,是嚎狼族的一员,同为部落的一份子,你也要时常帮助她,切不可因为外表上的差异区别对待。”

嚎狼族自古以来以血脉精纯为傲,比较排外,即便是对嚎狼族历史和传统了解不多也足以看得出来,这种不知多少代传承下来的思想已经僵化,以至于形成了某种观念上的误区,导致小白自卑的缘由大概也有这方面的影响。

这不是安一个人的问题,也不是安一个人有所改变就能解决的问题,她不过是嚎狼族历史的一份子,是大流之中的一滴溅出的水花,环境塑造了她,所以并不能将过错归咎于她一人之上。

试图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就已经十分困难,想要扭转一个部落早已沉淀进历史,融入血脉的观念更是何其艰难,况且自己也是一个外族人。要想做到这一点,要么就学自己,让小白获取重要的位置,要么就从教育入手。

而劝说安,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尝试,尝试改变的第一步而已。

“祭司大人这么吩咐,我一定会照做的。”安惶然矮身,打算再次下跪。

吴廖迅速制止:“好了。以后只要没有犯下大错,碰见我都不需要在我的面前行跪礼,刚才也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避免再度让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上一头的女子再一次惊慌失措,他急忙岔开话题:“听说你已经有了伴侣?那次见你去水潭边也是给他打水的吧?他是战士么?叫什么名字?”

安的表情略微放松,快速回答道:“他叫祝,是非常勤勉的战士,每天都会去狩猎,但是......”忽而,她顿了顿,犹犹豫豫得怯声补充道:“但是他还没有成为觉醒血脉的战士。”

“祝?”

祝......

吴廖总觉得这个名字近期在哪里听说过,弹指间,便从记忆的备份中寻找到了这个名字出现的场景!

那不是在搬迁途中,和自己畅聊甚欢的智口中提起的朋友吗?

那一对新婚夫妇,却总是被老婆家暴的悲惨兄弟?!

等等......祝经常被老婆家暴,而安的老公是祝?!

唉??

吴廖沉寂的心气瞬间被提了起来。

他的目光弹指间的功夫就在眼前这位看起来温顺依人的安身上来来回回扫过了六遍。

“她?家暴?”

在这个没有淡妆浓抹的时代,收拾干净依旧出尘可人的女子,竟然会变身成为骑在老公身上挥拳头的母老虎?

若非智那个家伙夸大其词,那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不过想一想当时安面对小白的阻拦一触即发的脾气,似乎也不是那么的出乎意料了。

“听智说,没人知道安为什么会家暴祝,那我要不要趁着这次机会打听一下?嘶...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就这么直接问是不是不太好?”

纷杂纠结的思绪以每秒一千转的速度转了十几圈,吴廖还是没安耐住内心呼之欲出的好奇。

“那个...我偶然听祝的朋友智说,你每天在祝出门狩猎之前都会打他一顿......”

对!

是听智说的!

和某人完全没有关系!

“所以,我也比较好奇你这么做的缘由。”

吴廖顿时有一种故事中的主人公突然来到了自己面前的感觉,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满足一下好奇心。

当然,还有一方面是对这对刚在一起没有多久的夫妇的生活状态有那么一点点的担忧,毕竟一直保持这种不良好的家庭关系,对彼此双方也是一种伤害,而作为部落的祭司,不知道就罢了,知道了,为有困难的族人进行调解也是他职责所在。

此刻,水潭边,四下无人。

但问题明显问道了安的难言之处。

她微微蹙眉,上齿轻咬下唇,目光飘忽,面颊微红,半晌没有开口。

吴廖见状,赶紧收住了好奇心:“若是不便言说的话就别说了,我只是出于个人的好奇随口一问而已,千万别给你带来了心里负担。”

吴廖也是有分寸的人,就算安真的开口回答,他也定然不会同村口聚在一起的大妈一样将别人的私事巴拉巴拉全部抖落出去,这是背信弃义的表现,他做不出这种事后为自己都觉得不齿的行径。

安咬咬牙,突然开口道:“不,祭司大人,如果是您的话,我可以告诉您。”

“唉?”

吴廖徒然一愣:“为什么?”

安不假思索地开口,不过这次,她抬起了头,视线落在了吴廖的眼睛上:“上次我不知道水有污染,出言伤害了小白,而大人却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为她维护,还为我讲明了原因,之后,祭司大人也没有惩罚我,甚至让我帮助族人不让他们喝下污染的水,我...我觉得祭司大人值得信任!”

值得信任啊.....

吴廖无语,看样子要达到老祭司那种德高望重的程度,自己还差的很远。

不过,有人愿意将自己的秘密交付给自己,那自己就绝对不能辜负来之不易的信任。

信任这种东西比镜子还脆弱,稍微有一点裂痕,那就再也不可能修复了。

“你放心,我对兽神和自己的人格发誓,绝对不会将您告诉我的事情向除我以外的其他人透露半个字。”

对人格发誓,是对自己立下的契约,而对兽神发誓,是为了让交付以信任的人安心。

安点点头,扬起头,长发随风而动,几缕碎发拂过脸颊,脸颊如熟透的苹果,抹上淡淡的红晕,红晕瞬间散去所有潜藏的阴霾,只留下开心和释然。

“其实......”

......

通知族人们开采铁矿石的全体大会上,狼头在圆屋门前慷慨激昂,甚至有些声嘶力竭。

吴廖站在族长的一侧,保持了些许距离,防止被他亢奋的肢体动作扇到脸。

台下,全族的男女老少都聚在一起,穿插着站在空地和房屋之间,毕竟时间尚早,猎人尚未出去打猎,战士还没前往林中巡逻,有的睡眼惺忪,有的疑惑不解,有的还抱着手里啃到一半的肉放在嘴边咀嚼。

而安还有她的老公祝就站在一起。

两人贴靠很近,似乎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有深刻的矛盾。

注意到投来的目光,安抬头,视线与之碰撞。

她嘴角勾起浅笑,微微颔首,不留痕迹的行了一礼。

吴廖将她隐晦的动作尽收眼底,心中暗暗微笑。

“真没想到,她竟然会用那样的方式表达对伴侣的爱。”

安确实每天在祝出门之间都会对他拳打脚踢,但是并非真正伤害到了祝。祝是一个身强力壮的战士,又怎么会被相比弱小很多的安打伤呢?

“......祝太渴望成为觉醒血脉的战士了。我害怕他的执着会伤害到自己,害怕哪一天在迎接猎人们归来的时候,看不见他的身影......”

“所以,我在想,要是能在他的身上留下我的印记,能让他在奋不顾身的冲向野兽前想起我心中的疼痛......”

于是才采用这种下策。

她只不过是不希望勤勉又执拗的伴侣过于卖力,在危险四伏的狩猎中因为莽撞丢掉了性命,在祝外出狩猎前用自己的“无理取闹”的任性提醒他,消耗他,这样才能在坚定不移追寻血脉觉醒的祝脑海中刻下深深的印记,让他不会第一个冲在危险的面前,不会逞英雄似的,将所有的后果都推给安来承担一切。

然而这种行为却被其他听闻的人误解了。

那祝知道吗?

吴廖当时没有问出口,他只需要思考一下就得出了结论。

祝怎么可能不知道。

搬迁时那投向队尾的神色,细细回想起来,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两人都装作不知道,两人却又心照不宣。

就算传言以讹传讹,人尽皆知,他们也并不在意。

“如果祝想要接受觉醒血脉的仪式,你可以让他准备好之后,随时过来找我。”吴廖当即就作出了承诺。

觉醒血脉,不仅对祭司消耗巨大,同时对觉醒者的要求也很高。血脉的力量需要在战士持之以恒的磨练之中自行激发,这样方才能在觉醒血脉的过程中,将本源和血脉充分绑定。祝每日都主动外出参与狩猎,刻苦磨练,大概也是为了激发自身血脉的力量吧。

吴廖收回思绪,将注意力重新拉至当下,就在狼头族长开始分配开采铁矿石的人数的时候,人群之中忽然跳出了质问的声音。

“族长大人,骨矛就可以穿透野兽的身体,为什么还要费那么大劲去挖那种铁石头?”

一颗石子入水,涟漪便滚滚泛起。

“是啊!挖个石头就抽调那么多的人,猎人们怕不是要累死?”

“部落一天就要吃掉十头野猪的量!四十多个人分开狩猎,有时候一上午都不一定抓得到两头......”

“凭什么他们挖石头的也能吃到肉?我们辛辛苦苦猎回来的肉难道就这么给他们......”

“我们不用铁矛也可以干翻胡狼族......”

当群众的情绪被点燃,就成了无差别扩散的热浪,当理智被呼声掩盖,广阔的视野也会被冲散至狭小。

狼头的脚下忽然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过去,他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绞尽脑汁思考一夜的人员配比方案,此时却被一道藏在人群中细弱的声音瞬间搅得稀碎。

那声平淡如同自言自语的疑问,却如同从高空俯冲而下的巨鸟,将所有人心中的不安都炸了出来。

而这一炸,便是石破天惊。

“难道是我没有把铁对我们部落的重要讲清楚吗?”

狼头皱紧眉头,闭上双眼,身体推到了圆屋门槛之后,藏在了阴影之中。

吴廖冷眼看着眼前的哗然一片,无声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刻...终于要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