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和凝着一身水蓝色珠络纱裙，坐着软轿出宫看诊。
沿路观望的百姓甚多，来到和氏医馆更是围得水泄不通。
和氏医馆的门面已经翻修妥当，但有再次被踏烂的危险。
从她进门开始，那些目光就追随她走，她走哪跟着到哪，侧目一看门外的人们还不走了。
开始问东问西。
“小哥，你家娘娘收不收徒弟呀？”
“这位姐姐，娘娘能不能寻到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娘娘，娘娘~”
小德子站在前面挡住观望的人群。
非烟，“这架势，要不让娘娘给皇上说说，派两个禁卫军跟着？”
非雾，“娘娘之前与皇上说了不用，这里乃是天子脚下，皇城离这里近，要叫个禁卫军挺快的。若是在医馆门口立两个禁卫军，咱们本就是济世救人的医馆，吓跑病人怎么办？”
和凝叫住二人。
“把雪肌膏拿出来吧。”
“哦，对了。”
非烟、非雾把雪肌膏拿出来，一会儿便被抢光，更是有人要高价预定。
二人看向她，“娘娘，这？”
和凝坐在屋子里喝茶，第一次见有人为来钱太快而发愁。
“看本宫做什么，你们愿意做就做呗。”
非烟和非雾对视，走出去拿个册子开始登记买雪肌膏的少妇、闺秀。
看有人往上凑，后面的人也开始挤。
“不要挤，不要挤！”
扶风见状朝她诉苦。
“娘娘要不把那些人轰走？”
原本这医馆便是她和莫琼树交换信息的地点，百姓太多，反而不便她行事。
“扶风，何时了？”
扶风看看外面日头，“午时已过，第一位看诊的病人没来。”
神秘公子爽约了。
这群人里现在不仅有无关的看客，可能还有皇帝安插来监视她的人，高阳王派来打探消息的手下。
神秘公子不想暴露身份也属正常。
今日，莫琼树也不会来的。
扶风听闻后院有声音，寻声过去，看到神秘公子的侍卫子儒。
“这是公子给娘娘的信。”
和凝走过去，接到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杂事缠身，改日再来。”
她何尝不是杂事缠身，“子儒，告诉你家公子，若是多有不便，下次可穿女装前来。”
子儒点头便走了。
——
和凝得想个办法，把这群人吓走。
她站在院子里想着想着，脸上露出阴邪的笑，笑得扶风头皮发麻。
“娘娘，你这是干嘛？”
“跟本宫走一趟乱葬岗。”
扶风，“？”
随着和凝从和氏医馆走出来，有些百姓竟然还跟着走。
扶风拿着装满刀的木箱，不停往后看，“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祖业殷实，吃饱了没事干吧。”
人们跟着她一路走，发现来的地方居然是乱葬岗。
此时正值午后，乱葬岗臭气熏天，到处都是虫子。
和凝用白布把口鼻围上，洁白的衣裙拖在血水中，合色绣花鞋踏在尸体上。
人们议论纷纷，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和凝转头看向小德子，“这具可以，来把他拉出来。”
小德子也不知他家娘娘要干嘛，这尸体遍地的地方，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去，拿绳子往尸体脖子一套，拉到空地上。
“这儿再拉一具。”
——
两具腐尸放在空地上，那些跟踪而来的人们已经动摇，纷纷离开。
“听说那天谢家告到大理寺，月嫔娘娘居然从灵堂捡骨头出来，这太可怕了，我受不了。”
“走吧走吧，没什么可看的。”
——
和凝蒙着的脸露出笑意，“扶风，刀。”
扶风点头，打开木箱，将牛皮包裹的刀具摊开。
非雾退后一步，抓住非烟的手臂。
非烟安慰她，“娘娘的刀都是用来治病救人的。”
和凝拿了把合适的刀，切开尸体皮肉，开始剥皮挑骨。
“扶风，拿个袋子装骨头，两具尸体分开装。”
“是。”
扶风见三个宫人面色煞白，甩个轻蔑的眼神。
“医者熟知人身骨骼、血肉、经脉，三位要是害怕，可以先回去，我跟娘娘待会儿再走。”
非烟，“你也太小看我们了，在娘娘身边什么风浪没见过？”
非雾，“对啊，那次谢老爷锯腿我们也在。”
扶风挑眉，继续看和凝剥离皮头。
“娘娘，这两个无名氏是用来做什么的？”
“拿回去做成骨架，看门。”
扶风醒悟，“原来是这样，那些人看到骨架，定会被吓住，不敢轻易上门来找事。”
“正是。”
和凝解决一具尸体，挪到另一具尸体，“本宫不在的这段日子，你可有研习医术？”
扶风眼神闪躲，“有看。”
“那本宫待会儿考考你。”
“这，”扶风开始找借口。
“娘娘，你不在的日子门面修缮是我看，算账也是我，购置药材也是我，哪有时间精心研习医术啊。”
和凝轻哼一声。
——
捡两个乱葬岗的死人回来看门的主意不错。
小德子和扶风把骨头钉在木架上往门口一杵，顿时唬住前来观望的人们。
和凝换了身衣裳，往门口一站，双手环胸。
“本宫开的医馆，只诊治疑难杂症，奇毒怪病。今日立这骨架在门口是提醒大家，没病别上这儿来，免得打扰其他病人看诊，也免得自己惹身祸患。”
识趣的人慢慢散去，有的人朝她投注不善的目光，她也没理会。
正当和凝清理完这群人时，一个男子踏进医馆大门。
“娘娘。”
她转身，看是太后寿宴时现身的美男子陆尘音，也在谢家堂审时出现过。
“你怎么来了？”
陆尘音耳垂微红，“尘音想拜托娘娘一事。”
和凝看向非烟，“看茶。”
二人来到看诊的屋子里坐下，经过修缮，屋子的墙壁加厚，比之前更私密、安全。
在帘幕的遮挡下，听着滔滔江水，陆尘音稍微放松了些。
“娘娘知道太后寿宴那日，我与，弄玉公主发生的事？”
她喝下一口花茶，“知道。”
陆尘音右手捏住茶杯，注视茶中漂浮的茉莉。
“那日情毒发作，幸好没有对弄玉公主造成伤害。但那日后，弄玉公主的身影便在我心中挥之不去。”
和凝露出笑意，这是因情毒，种下深情呢。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