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月色澄澈。
叶南来到正殿,与打扮成宫女的和凝汇合。
她被叶南拉着,避开值夜的太监,溜出长乐宫。
看叶南轻车熟路的样子,以前也没少干这种事。
而且叶南尚有几分功夫在身上,但她不知身后牵着的人是个赏金杀手。
二人躲开禁卫军的巡逻,潜入冷宫。
江青梧的屋子里依然臭气熏天,人正蜷缩在屋子的一角,没有被子盖,也不知有没有睡着。
像这样的情境,不得不让人想起一些鬼怪来。
叶南看向她,“娘娘,怎么做?”
“把她打晕,先诊脉。”
“可是她已经睡着了。”
“万一她半路醒了打我一巴掌怎么办?”
疯子的想法怎么能用常人思维衡量。
“好。”
叶南走过去,在江青梧后颈敲了一下,江青梧松弛地平躺到地上。
“把她拖到屋外来。”
寂静夜色下,叶南站在一旁,和凝在靠在墙边的江青梧诊脉。
“娘娘,如何?”
“气塞瘀积,邪气凝滞,可以医治。”
江青梧身体没有大问题,只有些气塞,而且有便秘,打通气血即可。
叶南询问,“需要多久?”
“五到十日。”
皇帝辍朝七日,还在病中,不会来长乐宫叨扰。
她若是这段时间给黎妃针灸,风险要小些。
“你把她的头发束一下,脸露出来。”
医者多少有些洁癖,叶南把江青梧的头发撩起,放于耳后,露出她的本来面目。
江青梧的脸上还有些污垢,但掩盖不了精致的五官,那双眼睛,那如花瓣般的唇,真的堪称倾城之色。
和凝拿出牛皮套中的银针,在江青梧头上的合谷穴、风池穴、风府穴、太阳穴扎针。
拇指和食指轻捻针尾。
叶南一直在旁边仔细看,和凝的表情严肃,动作轻缓。
“稍等片刻,火折子。”
叶南拿出火折子,她掏出怀中的蜡烛,点燃放在地上,将小葫芦里的墨水倒在凹陷处,用毛笔蘸取墨汁写药方。
“娘娘,为何不在明日写?”
“明日本宫要睡觉。”
叶南,“额…”
这都是什么时辰了?换算一下是凌晨三点,白日不睡一觉,晚上怎么干活?
“没有本宫传唤,谁都不准来正殿打扰我。”
“是。”
她将药方交给叶南,“明日一早与非烟去太医院找陈御医,就说要用本宫那块药田里面的药。”
“要是陈御医问起用途,奴婢该如何回答?”
“放心,这方剂没什么珍贵药材,他们一般不会过问,若是问就说给宫外看诊病人准备的。”
太医院向来不管闲事,她种在太医院的东西,随便动也没人管。
再说陈御医是老熟人,东窗事发也好有个人帮衬着说话。
看时辰到了,她拔针,让叶南把人放进屋内。
二人按照原路避开禁卫军,回到长乐宫。
——
接连五日,她都黑白颠倒,白日里睡觉睡到晌午,吃点清粥。
然后关上殿门开始练内力,研究初六看诊时莫琼树差人送来的剑谱。
叶南由于白日还要当差,眼底逐渐露出青黑。
此时殿外传来敲门声。
“谁?”
“娘娘,是奴婢叶南。”
和凝将拟剑的玉笛放到架子上,把秘籍收起来。
“进来。”
叶南进来把门关上,“娘娘,翠芝的底细查了。”
“如何?”
“这翠芝是被人牙子贩卖到京城的,家里有几口人,在哪儿当差都不知道,长乐宫还有好些宫人都是这样的底细。是有人为之,不想让我们查。”
和凝垂眸,“最近的药也没有下毒呢,此人真是谨小慎微。”
“或许因为奴婢来了长乐宫,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叶南看着她,双眼含着精明与警觉。
这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最近皇上也染上风寒,去看望过皇上的妃嫔无一例外都染了病,说不定主谋还在养病之中,无暇顾及咱们,偃旗息鼓了。”
云嫔生辰都没有在后宫设宴,说是大家都在养病就算了。
实际上估计是她的脸还没好全,也不敢像往日那般招摇过市吧。
叶南恍然大悟。
“确实,这阵子各宫中的宫人咳嗽不停,妃嫔更是少有出现在御花园中,都在养病。”
“说到这个,有谣言说,娘娘,”
和凝挑眉,那些女人真是找得到空子钻。
“说本宫什么?”
“说是娘娘传染了皇上,现在把整个皇宫都传染了。”
她哼哼着,“又不是瘟疫,怕什么,不会死人的。再说了,要是本宫把整个皇宫都传染,你们怎么没病?”
非烟、非雾和叶南都没染病,只有小德子在咳嗽。
叶南有些好奇,“正是,有的宫人确实没染病。”
那是因为平日干活勤快的人抵抗力强,不容易感染,另外有些人是得过风寒的,所以也没染上。
“可是,就怕有人造谣。”
“这事太医院的人会管的,我们不必理会,要是长乐宫的人出面争辩,反而让那些人越说越起劲。”
叶南点头,“是。”
“太后那边如何?”
“太后传了懿旨,不让外面的宫人随意进出永寿宫,也是躲着的,现在还没听说染疾。”
太后倒是聪明。
“如此,那就先放松戒备,向外面放出话,就说本宫身体依然虚弱,未见有起色。”
叶南点头,退出殿外。
——
十八日,夜,丑时。
二人再次来到冷宫为江青梧针灸,喂药。
银针在江青梧的头上泛着白光。
叶南用抹布擦拭她脸上的污秽,“娘娘,你说这五日都已经过去了,她怎么还没醒?”
“气血已通,今日是最后一次针灸,她随时会醒。”
和凝将她头上的银针拔掉,在院中清水里洗净,然后在酒焰上过一遍。
叶南像往常一样把人拖进屋内。
一声异响传出。
有东西被打翻。
和凝快速收好东西,来到屋内。
江青梧站在窗前,月光照着她凌乱的衣袖,苍白的面容,决绝的眼神。
叶南跪在地上,“娘娘,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