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紫宸殿。
昨日争吵不休的文武百官,面色各异站在殿中。
争的就是义渠之战,苏家该不该杀。
大理寺曹仁与刑部尚书段大人低语。
“听说月妃娘娘给皇上求情,昨日才在行刑前放了苏家人?”
段大人点头,这事就发生在刑部大牢,他最清楚。
“皇上叮嘱一定要保证苏时恒的安全,让人今早带到皇宫来了。”
“难道今日要御审?”
“不知道。”
都指挥使韩淼站在一旁与其他言官交谈着,高阳王独居一隅,似乎在想什么。
一会,皇帝来了。
百官行礼。
“皇上万岁。”
“免礼平身。”
“今日朕要重新审理义渠战败之事,传苏时恒、宣平侯、月妃。”
百官窃窃私语。
“月妃娘娘又要来?”
“苏家是月妃娘娘的人,恐怕要避嫌吧。”
谁不知道那天月妃在殿上驳了高阳王的面子,让皇上赐婚薛婉儿和苏时恒呀。
薛父和薛简沉默着。
给事中东方靖,“皇上传召,你们在这儿瞎嘀咕什么?!”
百官看东方靖一眼,没了声。
——
叶南为她换好衣裳,今日没有穿那繁复的礼服,而是轻便的雪白大袖,袖口和衣尾绣着银莲。
“娘娘切莫动气,保重身体。”
“本宫知道。”
经过昨日御书房一席话,她反倒觉得留在皇帝身边没什么不妥。
甚至怀孕生子也没什么。
只要他真的爱护她,爱护她的孩子。
她甘愿和他一起面对这风云变幻的大梁。
只是不知揽月阁如何交代。
若是杀了莫琼树呢?
杀了他,就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
她坐在步辇上,摇晃着来到紫宸殿。
“这步辇也没什么好坐的嘛。”
云嫔为何还那么喜欢坐?
就是为了在其他嫔妃面前,显示她的高贵?
叶南扶住她的手,缓步从步辇上下来。
迈进大殿,依然昂首,端着双肩,面色镇定。
百官向她投掷打量的眼光,御史台已经做好出列的准备。
那一袭雪白的衣裙,袖口和衣尾皆绣着银莲,仿佛在世修行的道人,一股仙气。
即使不是穿二品礼服,也让人肃然起敬。
“参见皇上。”
地上跪着的苏时恒,宣平侯张子良皆看她一眼。
“免礼。”
她看向张子良胸前绑着的纱布,还带有些许血迹。
嘴角微扬。
御史台言官出列。
“启禀皇上,月妃乃后宫妃嫔,不能参与此案审理!”
宰相云温,“皇上,月妃参与过薛婉儿之事,理应避嫌,免遭怀疑徇私舞弊!”
皇帝,“月妃。”
她嘴角一抹笑,看看出列的两个文官。
“回皇上,臣妾上殿,不是来参与审理此案的。臣妾知道后妃不得干政,亦知道苏时恒与本宫相识,要避嫌。”
“不是审理此案?”
百官一阵骚动。
高阳王看她一眼,拿着玉圭。
即使她想救,也没有证据。
“臣妾上殿,是为了认罪的。”
薛父和薛简看向她,东方朔瞪大眼。
“娘娘,你在说什么呢?”
她跪在地上,“臣妾要认通敌叛国之罪。”
“什么?!”
这把御史台那群言官给整不会了。
皇帝皱眉。
“你可知通敌叛国,是死罪?”
“臣妾知道。”
高阳王笑着出列。
“皇上,月妃娘娘许是身怀六甲,有些头脑不清,望皇上还是让她回宫休息吧。”
她抬眸看一眼高阳王。
“臣妾有证据证明自己有罪。”
曹仁看向段大人,“这?”
段大人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
“别急。”
百官面面相觑,都不知这月妃要干什么。
“你有何证据证明自己有罪?”
“皇上可否拿地图一用。”
一份地图呈现在皇帝面前,太监又端来一张桌子在殿上,放上地图。
她看向遍体鳞伤的苏世恒和宣平侯。
“起来,看看本宫说得对不对。”
皇帝点头,苏时恒和宣平侯站起来,分别在左右两侧。
“都指挥使,你也来看看,毕竟这案子你也主审过。”
都指挥使韩淼出列走上前,站在宣平侯一侧。
她假装无意,低头看地图。
“西戎在大梁西北,经过高阳王征战三年,割让数百里土地。七月初梁军在凉州边境大营集结再次征战,你们先攻克地势险要的西州,以此退可守,进可攻,本宫说得对吗?”
宣平侯面部抽动一下,有些不削。
“是。”
宣平侯之女下毒害她,反倒被去母留子,宣平侯不可能不怀恨在心。
恰巧苏世恒与薛婉儿的婚事是她一手促成,宣平侯不可能对苏家没有恨意。
她并未点破,继续指着地图。
“接着,以西州为据点,朝东攻克泾州,再朝西攻克雍都向北推进,攻占渭州。
此时已经到了八月初,有些西戎的城池,你们来了还没攻占就已经投降了。可对?”
苏时恒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微臣前往大营回合时,战况正是如此。娘娘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晰,仿佛你就在军中?”
满朝百官皆唏嘘起来。
“军情不是一直只有皇上和宰相知道吗?”
“可不只是干政这么简单了。”
枢密使古大人看宰相云温一眼,二人未曾说话。
她露出笑意,“所以本宫自己通敌叛国啊。”
高阳王皱着眉头,她在酝酿什么?
旁边的文武官员也瞄着眼睛看地图,纷纷猜测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指着地图上的义渠。
“义渠乃是西戎境内大城,攻克它,往北便是国都云阳。
西戎剩下的皇族把九成兵力都压在义渠城,如若没有攻克便罢,被攻克那就是灭国。
结果十五日,定远将军往京城发了捷报,攻占义渠,说不日便可征服西戎全境。”
都指挥使韩淼点头。
“正是如此。”
她看向叶南,“笔。”
叶南取来一只笔。
“请问宣平侯,北燕军队是何时入西戎境内的?”
宣平侯愤愤不平,没有说话。
苏时恒,“回娘娘,我军探查到北燕军队动向正是十五日当天,已经从天水出发朝义渠而来。”
她圈出义渠,天水,西戎与北燕边境的宛城。
“北燕军队昼夜兼行,两日时间便到达义渠,那么按照这个速度计算,他们从宛城集结出发到天水的时间应该是多久?”
苏时恒,“十日。”
“那么最早在八月初五,北燕已经入境,而梁军皆不知晓。”
皇帝面色暗沉。
给事中东方靖露出疑惑。
“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