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嫔和太后都观望着皇帝如何发作。
即使是天子也有不能如愿的事情?
若她说的话是真的,那可是天下第一奇闻。
宠妃不喜欢皇上,不愿给皇上生子,还堕胎。
皇帝站起身来到殿下,走到她面前,俯视她。
“朕再问你一次,孩子是你故意打掉的吗?”
她正要回答,他打断她。
“想清楚后果再说。”
他在给她机会?
不,这次,便是诀别。
“是臣妾打掉的,臣妾罪该万死,求皇上赐死!”
云嫔端起茶杯的手不由得抖一下。
她直接让皇上杀她?
皇帝不做声色,就那么望着她的脸,她的眸子。
你就这么想离开吗?
从我的手中…不行,不行,我绝不允许。
我说过你是属于我的。
“大梁不杀医者,朕杀不了你。”
她亮出了最终的目的。
“那就将臣妾打入冷宫吧,臣妾自知罪孽深重!”
皇帝对她冷笑一声,背过身,掩盖住泛红的眼眶。
“朕不会让你如愿!”
刘绫看向她,她依然决绝的样子。
“朕罚你离宫去覆舟山的延兴寺修行,为朕,为皇室祈福,永不得踏出建康一步!”
安乐狐疑地抬头,众妃嫔皆惊。
“修行?”
“另,收回和氏医馆所有药材,补偿太医院全部费用,朕给你的封赏、月俸全部返还!否则,”
皇帝转身满含怒意地看着她。
“朕就关掉你心心念念的和氏医馆,永不得再行医术!”
我要把你逼上绝路,让你尝尝苦头。
你不是一直在乎你的病人吗?
那我就收回你最在乎的东西。
和凝抬头看着他,唇边留有一丝轻笑。
很好,最后也不是那么难分难舍。
“臣妾愿双手奉还皇上封赏,但臣妾也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这一切都是臣妾所为,望皇上不要降罪太医院与长乐宫人,也不要牵连医馆的病人,他们是无辜的。”
叶南、非烟一行正跪在殿外。
她死也没关系,不要让那些人受牵连。
“你说得像朕是一个不明事理的昏君!”
所有妃嫔皆被这一呵斥吓得跪在地上。
“来人,给朕盘算月妃宫中用度、月俸、封赏、太医院药材账目!”
吴公公,“是。”
内务府的三个太监在殿上拨弄算盘,妃嫔皆鸦雀无声。
惠嫔打量起她,皇上赏赐那么多,她还得起吗?
恐怕医馆也保不住,这辈子都不能行医了,只能去延兴寺当尼姑。
安乐焦急地看着太监拨弄算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会冷宫一会又算钱的。
难道月妃姐姐真的不喜欢皇上?
太监列下整整六十页单子。
“回皇上,月妃娘娘的吃穿用度、太医院的药材等都算好了。总计三千七百万两白银,请皇上过目。”
惠嫔太吃一惊。
“三千七百万两白银?这么多?”
太监点头,“是,娘娘,其中药材最贵。”
所有的妃嫔都注视着她。
这么多钱,就算是大梁巨富也一时间拿不出手,何况她一个开医馆的孤女?
刘绫看向她时,目光流露不忍。
她却没有丝毫焦急、担心的神色。
“请皇上恩准臣妾,让叶南出宫一趟,银两必定在今日臣妾离宫之前奉上。”
皇帝幽深莫测的眸子,含着些复杂的情愫。
她是铁定了心思,连一刻也不想多留。
“朕准了!”
她在殿前写了三封信,分别给谢家、白家、袁家在京城的落脚处。
对袁家她是最惭愧的,没想到袁涛一次都没主动找过她帮忙,她这个做师傅的首先就是找徒弟借钱。
不过对这三家人,她也写了份契约,若她一直还不了钱,便一直无偿给他们诊治病患。
一个家族至少有那么百八十口,照她现在的声望,这算是对等的买卖。
叶南拿着信走后,她一直跪着。
太后知道她此举是为了让皇帝断了念想,也不忍让她就那么跪着。
“来人,给月妃拿个软垫。”
皇帝眼眸一沉,注视着她站起来,又缓缓跪下。
“谢太后。”
半柱香后,叶南回来了。
交给她四张银票。
“娘娘,这是他们给的迟家钱庄的银票,总计三千七百万两白银,分文不少。”
三张一千万两,一张七百万两,谢东祺出了大头,一千七百万两。
“呈上吧。”
皇帝看着迟家钱庄的四张银票。
没想到她现在竟有如此本事。
云嫔脸上划过些许恨意,等她一出宫,管她认识什么人,还不是可以动手?
她站起来向皇帝行一大礼。
跪拜。
“臣妾自今日起,便会到延兴寺修行,为皇室祈福,望皇上龙体安康,千秋永驻!”
她正要告退,皇帝拦住。
“等等,把你身上的首饰绫罗,通通摘下来。”
太后蹙眉,“皇上,这冬月里天寒,给月妃留件衣裳吧。”
“太后何时如此关心月妃?”
众人缄默,看着殿中女子脱掉锦袍,只穿着轻薄的中衣。
叶南心疼地为她摘掉步摇珠钗。
“娘娘。”
太后,“月妃虽带罪离宫修行,但不能失了皇家体面。给她换上一身轻便衣服,另派叶南前去服侍左右。”
她向太后一拜。
“谢太后美意,臣妾罪过,不敢再造次,就此前往亦可。”
当她离开流云殿,天空飘起了雪。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皇宫变得雪白又凄美,和凝穿着单薄的白衣,一步步踩在雪里,身后留下一长串脚印。
安乐就此恨上了刘绫,愤愤离开。
刘绫看着她和叶南的身影渐去渐远,回到瑶华宫,香嫔将信交给她。
“宁嫔姐姐真是好手段。”
刘绫没有回应她,只单单打开信。
“汝弟已放回府中。”
香嫔拿起一个绣面来看。
“宁嫔姐姐帮我绣个荷包给皇上如何?”
刘绫将绣面夺回来。
香嫔没想到她还会动怒。
“本宫有些不适,如意,送客!”
“你难道不怕高阳王了?”
“我说过,只为他做这一回事,若他再敢陷害我弟弟,小心我向皇上告发此事!”
香嫔离开,刘绫将信撕毁。
.
皇帝离开流云殿后,前往御书房。
想要批阅奏折,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看到案前的刻有‘瑞泽’之名的红漆描金毫笔,便想起她在他生辰时说的一席话。
她的眸子盈盈,询问他,“皇上可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