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身白衣玉冠,来到东阳门街。
和氏医馆已化为一片废墟。
“扶风?!”
“扶风!”
火已扑灭,百姓们围观着医馆,听到她的呼喊声,众人皆朝她望去。
她拿了巡捕灭火的一桶水,往自己身上泼。
巡捕细看,“娘娘?!”
她没有作声,冲进废墟中。
叶南见状也往自己身上泼水,跟着进去。
房梁已经塌陷,她艰难地往里面钻。
“扶风!”
所有的房间都烧毁了,她去扶风睡的房间,没有人。
太好了,他逃走了?
接着她瞥见药房废墟底下,像是烧焦的人腿。
她将废墟刨开,发现了扶风烧焦的尸首。
“扶风!”
扶风身上还有刀伤,趴在地上,也不知是否是逃命时被房梁砸倒。
“为何没人救他?!”
她眼眶微红,看向外面张望的人们,还有巡捕。
有本事冲她来!
她已经退出朝堂,为何那些人不肯放过扶风?
叶南第一次见她悲怆的样子,咬牙切齿,悲痛欲绝,泪水止不住地流。
“他才八岁!”
和凝轻轻把扶风的尸首翻过来,看到他紧紧抱着一个铁盒。
那是她交代他一定要保管好的药材,治疗小五的药。
她颤抖着将扶风的手臂掰开,她用尽气力才掰开,手臂瞬间断掉。
铁盒内,药材皆已化为灰烬。
父亲病逝,她哭着在坟前倾诉,自己如何才能撑起医馆,想回扬州。
是扶风安慰她。
“小姐,不必担心,扶风可以帮你看着医馆,你要回扬州咱们就回扬州,留在京城就留在这儿。天涯海角,你的小仆人都会跟着你。”
她被莫琼树救回,成了杀手。
没杀死刘陌时,扶风也有察觉,但扶风询问她是否是杀手,只是害怕主仆二人被黑白两道夹击。
她进宫后,医馆便丢给他独自打理,也不知他从哪里学来的本事,算账、看个小病不成问题。
他被小五拉入汤药中灌了好几口,起来浑身湿漉漉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没想到那日叮嘱他管好药材,便是生死一别。
……
所有人看着废墟里,坐着一个白衣玉冠的女子。
她站起来,脱下身上的衣服,包裹着尸首,缓缓起身。
和氏医馆化为乌有,扶风被烧死,小五的治疗中断。
她略带泪痕的眼睛露着寒光,看向巡捕。
“你们的大人呢?”
巡捕,“回娘娘,曹大人在昨夜失踪,我们正在派人寻找。”
看来小五说得没错,高阳王有大动作。
.
和凝把扶风的尸骨葬在覆舟山的半山腰上。
阳光照在林间,地上的积雪开始融化,微风带着寒意。
二人淋了水进火场,这时衣服也已干了。
叶南,“主子,该回去了。”
她起身,看向山下的京城,盘算着他们下一步是否会冲到这山上来。
他不会派人来保护她的。
皇帝冷酷无情起来,谁都可以舍弃。
她不过是摆脱他掌控的一颗棋子。
即使他爱她,离别之际也那般不留情面。
不过也好,让她看清这个人,永远也不要再想他了。
回到寺庙中,摒尘看到她隐约哭过的双眸。
询问,“怎么回事?”
“医馆被烧,从小与我相伴的小童死了。”
“阿弥陀佛,那今日就替他诵经超度吧,切莫起心动念。”
摒尘是让她不要起杀心?
“是,主持。”
她跪在佛祖面前,诵经,烟火的香萦绕在四周。
让自己的杀气消散。
夜晚,回到禅房,那股想要复仇的念想又冒了出来。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她又何尝不知?
她坐起来,在灯火中抄写经书。
一个人影在窗前晃过。
难道是莫琼树来了?
打开门,是子儒背着小五。
“进来说。”
小五坐在她的床榻上,穿着厚厚的冬衣。
寒毒侵蚀后,畏寒。
“你为何来找我?”
“你答应过我,要把我治好为止。”
“我这里很危险,你不该来这里。”
说罢,屋檐的瓦片开始起了杂声。
寺庙中落下黑影。
叶南急匆匆敲门。
“主子?”
她打开门,叶南见子儒和小五也在里面。
“快走,来了很多杀手!”
子儒站起来。
“公子?”
“子儒,把暗卫召来。”
她看向小五。
“我不用你的暗卫。”
“这是高阳王养的死侍,人数众多,你打不过的。”
“你既然知道高阳王杀我,为何要来?”
小五的唇动了动。
“因为你是我的大夫。”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外面的厮杀声逐渐近了,尼姑们到处奔逃,被黑衣人杀掉。
鲜血飞溅。
子儒吹响口哨,暗卫飞奔而来,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她站在门口,发现黑衣人的数量比她想象要多,起码有八十人。
即使是小五的暗卫也抵不过那么多人。
叶南从地上夺了一把刀。
“主子,你们先走!我和子儒随后来追你们!”
她转身看向屋内的小五。
“我可要冒犯你一下。”
“法师要做什么?”
“换下衣服。”
她把自己的衣服给他穿上,然后自己穿着他的男装,蒙着半张脸。
一把将他背到背上。
寺庙已经火光四起。
摒尘,对不起,是我连累寺庙所有的僧尼。
她快速穿行在山间,后面的黑衣人穷追不舍。
背上的小五,蒙着眼睛,安静地搂着她的肩膀。
“你不怕子儒和那些暗卫都死了?”
“只有你在,我才有活路,才能复仇。”
“好。”
前面也杀来四五个黑衣人。
她将他放在树下。
“呆在这里。”
接着放出数枚银针,扎向黑衣人的眼睛。
惨叫连连。
然后在夺走一人手中的刀,借着月色踏在树上向朝小五袭击的黑衣人挥去。
血液喷涌如柱,两个人头落到地上。
背后来袭,她便下腰将前面的黑衣人拿来当垫被。
一记扫堂腿将两个黑衣人绊倒,两把刀双双插入腹中。
还有三个黑衣人见状冲上前,她双眼寒光乍现,扔出一刀,将黑衣人钉死在树上。
另外两人,与她在林间交战。
她将二人的刀挑掉,抬脚踢向黑衣人下颚,刺破腹部。
再一击重拳打在另一个黑衣人胸前,肋骨碎裂。
黑衣人口吐鲜血,晃神时被她一刀割喉。
还有个见状想逃跑报信的黑衣人,她将手中的刀一投掷,将他插在高耸的树枝上。
澄澈的月光照着满地的尸首,没想到她修行的第一日就破了杀戒。
她随便摘几张树叶擦擦手上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