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关上房门，走到院中。
莫琼树挑眉，“你皈依佛门了？”
“算是半只脚踏进去了，带发修行。”
“万一犯杀戒怎么办？”
“修行第一天就破了，杀了些高阳王的死侍。”
莫琼树朝她戏谑一笑。
“我果然猜的没错，能想到把人钉在高枝上挂着的，只有你。”
“你放心，他们没发现是我。”
“听说你又是被萧衍抓回来的？”
她向他作揖，“阿弥陀佛，施主，请你别拿我打趣了。”
“他恐怕要永远把你软禁在这京城中。”
“但至少离开了皇宫，多了些自由。”
她看向莫琼树。
“我想让你帮我查查和氏医馆是被谁烧的，是谁杀了扶风。”
那天夜里，她刚到延兴寺，尚还在熟悉寺庙作息。
和氏医馆的大火在她们下山时已燃烬，说明火是夜里子时之后放的。
没人去救火，也没人管里面还有没有活人。
那些街坊是不敢救，还是不想救，不得而知。
毕竟她现在是背着不祥名声的弃妃。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刑部段大人家刚被洗劫，曹仁失踪，你真的要为扶风报仇？”
“段大人家被洗劫？”
“是啊，就在延兴寺夜袭的那晚，一家老小，只剩段大人活下来。”
难怪那晚她背着小五，看到城内有多处暗影闪动，原来是去段府。
好巧不巧，曹仁和段楚屹都与她有交情，而且手握司法大权。
难道高阳王想杀之，让自己的人顶上？
“想当年，高阳王可是鲜衣怒马少年郎，武功盖世，战功赫赫。大梁才子、江湖众人，无不钦佩他。如今怎么会变成手握屠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大恶之辈？”
就算照雪让他转性，也不至于让那么多无辜的人搭上性命。
在他眼中善恶仿佛不重要，甚至他人性命也不重要。
莫琼树与她伫立在颓败的院落内，望着一轮寒月。
莫琼树朝她看，“你可知菩萨的传说？”
杀手多数都信菩萨、拜关公。
“什么传说？”
“相传，菩萨有两面。正面宝相庄严，双目慈悲，拈花带笑，能度世间一切苦，宽恕世人一切罪。
但其实菩萨转过身去，背面既是大暗黑天，是毁灭之神，坚信恻隐慈悲便会软弱无能，只有武力才能解决一切。
他持骷髅碗、骷髅鼓和索命的绳索，怒对众生，额上多出一只眼，燃起熊熊烈火，烧毁众生。南无阿弥陀佛。南无大暗黑天。”
“高阳王，前半生是圣君佛陀。后半世，是恶魔黑天。”
莫琼树一席话，她沉思一番。
她本意离宫后，少生杀孽，多行善果。
没想到世事难料，终究逃不过这权斗旋涡。
“生了杀孽，多积阴德即可。谁惹了我，必定要让他们尝尝苦头，让他们不敢与我交手。”
莫琼树，“也好，我回去查。”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锭，扔给莫琼树。
“酬金。”
莫琼树拿着酬金看了看，又扔给她。
“还是你拿着吧，你不是还欠人家钱的吗？”
她心中一惊。
“你怎么知道我欠别人钱？”
还是三千七百万两的巨款。
狗皇帝真黑心黑肺！
“京城现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你与皇上决裂，皇上让你偿还封赏，你跑去找四大家族中的两家人借了千万两白银。就算迟家钱庄开银票的人不说，谢家白家袁家不说，还有宫里的人呗。横竖这消息，在你离宫时就传出来了。”
“嘁、”
她抱着手臂，转向一边。
虽然表面上不在意，但她还是心里发慌的。
谢东祺、白梨和袁涛都没说让她多久还钱，可这钱不是小数目。
万一哪天他们缺钱救急找上门来，就不得不撕破脸了。
得想个法子捞钱还债。
“你若是想做生意，我可以带你。”
“算了，你我的关系还是单纯些好，我自有主意。”
白天见，晚上也见，怕是要让暗处的人生疑。
“再说，你又不喜欢庸脂俗粉，要是别人见我和你凑一块，挡了你的桃花怎么办？”
莫琼树作势要打她，她快速躲开。
“这段时间小心，走夜路别被杀了。”
虽说得无情，但也是有可能的。
“知道了，走了。”
莫琼树向她作揖。
“法师慢走。”
她转身飞上屋檐，快速奔向覆舟山延兴寺。
山上的尸首尚未有人清理，看来曹仁还未找到，说不定已经死了。
大理寺群龙无首，没功夫管这事。
看起来，整个山死气沉沉，异常阴森。
延兴寺，一片废墟。
她找到摒尘禅房的位置，看到一具烧焦的女尸，躺在地上，胸口有刀伤，仿佛是在梦中惊醒就被刺穿胸膛而亡。
摒尘说，这里的尼姑多是无人要的弃婴、被夫家赶出来的女子、身世凄惨的孤苦之人。
想必也没人来，为辨认不出谁是谁的尼姑收尸掩埋。
转眼之间，她发现主殿位置的金佛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殿的房梁架构仍在。
她露出一抹冷笑，这些贼人，趁火打劫的本事倒是好。
为今之计还是化缘，重建延兴寺，收点香火钱。
既能为亡者超度，也能还债。
回到归善寺。
看到监院道信在北苑一晃而过，这和尚大晚上不睡觉在干什么？
她打开小五的禅房，他还坐在床上。
“有什么发现？”
她出去了很久。
“子儒受了重伤，现在在京郊一处院子里养伤，你的暗卫全都死了，对不起。”
如果不是她，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死。
“你永远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她沉默地坐在椅子上。
“叶南呢？”
“死了。”
小五朝她的方向转头。
“下一步你会怎么做？”
“化缘，修延兴寺。”
“为何？”
“延兴寺所有的尼姑都身亡了，只剩我一个带发修行的人。重修后我便是住持，做起事来方便。”
她看向小五。
“我没回来之前，有没有异动？”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