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乐居的外头被围观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
大过年的,能吸引来如此多的百姓,可见里头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附近停放了几两官府的马车,看车徽,有京兆尹的也有刑部的。
能惊动两大衙署,顾娇对事件的评级又高了一个量级。
“哎!这位老哥儿,仙乐居出了啥事儿啊?”
一个与顾娇差不多时候赶来凑热闹的小伙子,客气地问一旁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伸长脖子朝仙乐居内望了望,啥也没望着,失望地叹了口气,转头对小伙子道:“听说是死人了!”
“死、死人?”小伙子吓了一跳!
大过年的,这个字眼太晦气了,小伙子半晌才发出那个完整的声音。
“是谁……死了啊?”小伙子问。
说了第一次,再来第二次似乎也没没那么难了。
顾娇原本没太注意二人的谈话,直到她听见中年男子说:“仙乐居花魁!”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仙乐居的花魁貌似是莫千雪。
顾娇与莫千雪一共也没见几次,第一次,莫千雪告诉了她行刺皇帝的凶手在哪里,第二次,莫千雪告诉了她仙乐居的主人是个女人。
之后她再去仙乐居,就被告知莫千雪奉命离开了。
再之后,她也不在京城了。
难道莫千雪真的出事了吗?
自己不过是离开了三个月,京城就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呢。
顾娇绕到仙乐居的侧门,轻松跃了进去。
仙乐居的院墙比寻常院墙高,若在三个月前,她怕是还得费点劲,如今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看来在边关的三个月没有白打那么多仗,尤其与天狼的那一场,激发了她不少潜力。
她确定自己恢复了有三成以上的实力了。
顾娇穿过一个挂着红灯笼的回廊,循声来到大堂的后门处。
大堂内挤满了仙乐居的人以及前来办案的官差,顾娇看了看身旁的梧桐树,不动神色地爬上去,找了个绝佳的视野坐下。
她看见地上放着一具被盖着白布的尸体,而在尸体旁跪着几个泣不成声的丫鬟,其中哭得最伤心的一个丫鬟顾娇曾在莫千雪身边见过。
叫什么顾娇不记得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是莫千雪的心腹。
“小姐……小姐……”
她趴在尸体上嚎啕大哭。
一旁的京兆尹蹙了蹙眉,道:“好了好了,你先别哭了,还是赶紧配合我们查案,早日找出杀害了你家小姐的凶手,也好让你家小姐在九泉之下安息。”
丫鬟闻言,抬起伏在尸体上的身子,摇手往仙乐居的姑娘们那边一指:“是她!是她杀了我家小姐!”
从顾娇的角度看不见被丫鬟指着的女子是谁,不过她一开口,顾娇就听出来了。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你哪知眼睛看见我杀害千雪姐姐了!”
是花夕瑶。
一个在仙乐居也有几分地位,却始终比不上莫千雪的姑娘。
顾娇记得有一次花夕瑶将她带去自己屋子,给她下了一种其实对她并没什么药效的媚药,结果莫千雪赶到了,当众扇了花夕瑶一巴掌。
丫鬟声泪俱下地控诉道:“就是你!我亲耳听到的!”
花夕瑶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你听到什么了?”
丫鬟怒不可遏地瞪着她:“听到你说要杀了我家小姐!不仅我听见了!红玉她们几个也听见了!不信就让官差老爷问问她们!”
京兆尹与刑部的李侍郎看向丫鬟指着的另外几位姑娘,姑娘们齐齐捏着帕子,一副无法反驳的样子。
看来是听见了。
两位大人不由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花夕瑶哼道:我说说而已,这都不行吗?”
丫鬟转头看向京兆尹与刑部李侍郎:“大人!真的是她!”
京兆尹问道:“你可有亲眼看见她杀了你家小姐?”
“这……没有。”丫鬟低下头。
花夕瑶恣意地笑了一声。
京兆尹皱了皱眉,当官的不该带着情绪去办案,不过这个花夕瑶的态度着实嚣张了些。
他看向花夕瑶:“你是何时说出那种话,又为何说出那种话的?”
花夕瑶看了看手中的帕子,云淡风轻地说道:“大概是两天前,莫千雪素来就爱仗势欺人,仗着自己是仙乐居的头牌便在姐妹们面前横行霸道。”
丫鬟大声道:“你胡说!我家小姐才没有!”
花夕瑶冷笑着看着她:“大人是在问我话,不是在问你话。”
丫鬟气到脸红脖子粗。
花夕瑶接着道:“莫千雪看上了我的胭脂,让我给她,我不给,她就硬抢。我警告她,居主都不在了,还当有人给她撑腰吗?结果她就打伤了我,不信两位大人瞧瞧。”
花夕瑶说着,撩起自己左袖,露出白皙的皓腕与手臂,上面赫然有几道淤青的痕迹。
官差们非礼勿视,验伤这种事该由专门的仵作与大夫来做。
可这会儿仵作还没到。
刑部李侍郎与京兆尹强装镇定地看了一眼,飞快收回视线。
京兆尹清了清嗓子,摆手道:“好、好了。”
花夕瑶慢悠悠地将袖子放了下来:“她将我打成这样,我就放了两句狠话,说迟早有一天会杀了她。但是大人,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呢,她就死了。”
丫鬟简直听不下去了:“你还在狡辩!你素来与我家小姐不对付!你杀了我家小姐不说,还要抹黑我家小姐名声!我家小姐才看不上你的胭脂!”
花夕瑶有恃无恐地说道:“不信你去找啊,你家小姐的妆奁盒子里是不是有一盒玉兰斋的胭脂?我亲自去玉兰斋买的,买的哪个成色玉兰斋的老板一清二楚,你拿着胭脂去问问,看是不是我买的那一盒!你别说是你家小姐自己买的,她买没买过玉兰斋的胭脂你比我清楚,玉兰斋的老板也清楚!”
丫鬟一下子无法反驳了,她嗫嚅道:“但是、但是除了你,谁会恨我家恨到要去毁坏她的尸身?”
花夕瑶晃了晃手中的帕子,讥讽地说道:“那我怎么知道你家小姐在外头得罪了什么人?”
丫鬟气得差点冲上去撕了她!
京兆尹再次看向花夕瑶:“你方才说仙岳居的居主不在了是怎么回事?”
花夕瑶的神色顿了顿:“……就是我们的居主死了。”
……
顾娇从仙乐居出来,天色已暗,天空飘了一点零星的小雪。
仙乐居的热闹并没有遍布全京城的街道。
顾娇走在仿佛能有回声的小巷子里,思考着莫千雪的事情。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唔……”
阴暗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
顾娇的步子一顿,作为杀手的直觉,对方并未给她造成任何威胁。
她不是个好管闲事的性子。
没威胁的话她就打算走了。
然而走了没两步,她又蹙着眉回来了。
她走进了那个阴暗的角落,看见了一副蜷缩在雪地中的单薄身影,身影下是一滩早已凝固的血迹。
顾娇单膝蹲下,拨开对方挡住脸颊的发丝一瞧:“莫千雪?”
医馆。
最后一位患者也走了,二东家准备关门了,而就在此时,一道青衣小身影抱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二东家差点被撞到,他忙闪身一躲,朝来人看去,随即他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小顾?咦?她是谁呀?”
“准备热水!”
顾娇只留下这一句,便将奄奄一息的莫千雪抱回了自己小院。
“等等……”二东家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一头雾水,“什么病人啊,还往自己的院子带?”
二东家让人烧了热水送过来时,顾娇已经将莫千雪放在了厢房的手术床上。
“要帮忙吗?”二东家问。
顾娇打开小药箱,取出手套戴上:“宋大夫在不在?”
她需要一个助手。
二东家道:“不在,他回去了,要叫他过来吗?”
顾娇看着血压计上急速下降的血压:“来不及了。”
失血严重,还伴有张力性气胸,随时可能速死,必须立即手术。
“我我我、我在!”
童医官小跑着冲了过来,他在门外站定,“我、我可以进来帮忙吗?”
顾娇点头,取出粗针头,指尖摸上莫千雪的胸口,找准第二肋间锁骨中线处,一针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