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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七,易出行。

白露已过,京师的天气愈发凉了,昨夜更是下了一场下雨,城中青石砖的街道上满是积水,天阴的厉害。

早在天色尚未大亮的时候,位于京师西侧的朝阳门外便是出现了一小撮身材魁梧的汉子,正中簇拥着一名面容白皙,身材消瘦的年轻人,瞧这些人东张西望的样子,好似在等待什么人似的。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后,天气愈发光亮,来往进出的百姓越来越多,这些汉子随即便在周遭百姓恼怒的眼神中圈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将外人隔绝开来。

朝阳门作为漕运入京的枢纽所在,自是热闹异常,这些汉子如此举动自然严重阻碍了百姓进城的效率,引来一阵非议声。

但碍于这些汉子身材魁梧,气势显赫,老实惯了的百姓们也不敢与其发生摩擦,只是在心中发些牢骚。

至于原本应当负责维持城门持续的兵丁们也是远远避开,不敢在这些人身旁左右逗留。

这一小撮人刚刚出现的时候,倒也不是没有守城士卒上前驱散,只是还不待其将话说完,便见得那名为首的年轻人随手甩出了一个牌子。

能够在朝阳门担任士卒的兵丁,多少都是有些见识的,也曾或多或少的与城中飞扬跋扈的勋贵,富可敌国的富绅豪商打过交道,但是在见到那个牌子之后,皆是心惊肉跳,呼吸急促。

老老实实的双手将其递还给年轻人之后,便是退到了城门的位置,老老实实的维护起秩序来,脑海中满是那个刺着\"司礼监\"三个大字的腰牌。

作为大明权势最为显赫的内监,\"司礼监\"的大名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尤其是再结合刚刚鼻子嗅到的,近乎于浓郁的香气。

这一小撮人的身份便是呼之欲出:站在圈中,面色白皙的年轻人定然是宫中的内官,至于那些身材魁梧的汉子,估摸着不是锦衣卫的番子就是东厂的缇骑,甚至还有可能是传说中的\"腾骧四卫\"。

一念至此,城门处的兵丁们便是惺惺的缩了缩脖子,但心中的好奇却是更甚,眼神也是不由自主的朝着远处飘去。

究竟是何方人物,竟然惊动了宫中的内监,天还没有大亮便是亲自等候在此,倒是好大的面子。

要知晓,这些\"阉人\"在一定程度上可是代表着天子的意志。

...

...

\"公公,南直隶的人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面容白皙的内官已然闭上双眼,开始神游海外的时候,耳畔旁却是响起了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

顺着汉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得几匹快马已然自远处的管道上出现,映入众人的眼帘当中,疾驰的马蹄声引得正在排队的百姓们纷纷抬头,侧目而视。

见状,不待\"公公\"吩咐,十余名身材魁梧的汉子们便是下意识的退后一步,满是老茧的右手也是放在了腰间,微微眯起眼睛,神色警惕的盯着来人。

唏律律!

不多时,几匹快马便是行至城门附近,几名风尘仆仆的骑士翻身下马,下意识的瞧了一眼围在城门附近,颇为碍眼的这一小撮人。

但仅一眼,这些骑士神色便是一僵,连忙止住脚步,转而朝着\"公公\"所在的方向而来。

\"拜见厂公!\"

及至距离\"公公\"还有十余个身位的时候,几名骑士在周遭百姓的哗然声,单膝跪地,神色恭敬,同时为首的骑士自怀中掏出瞧上去似书信一般的卷纸,双手呈递给拦在身前的汉子。

随手将卷纸接过,简单的瞥了一眼之后,始终未发一语的\"公公\"便是轻轻颔首,平淡如水的眸子中第一次泛起了些许涟漪,有些刺耳的声音也是在几名骑士的耳畔旁响起:\"辛苦了,下去领赏吧。\"

‘‘多谢厂公!’’

闻言,跪在地上的几名汉子心中便是一阵激动。

有了司礼监秉笔太监的这句话,他们这几日星夜兼程,舟车劳顿的辛苦便算不得什么了。

‘‘去吧。’’

随意的摆了摆手,面容白皙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便是将身前的几名汉子屏退,但自身却依旧留在原地,眼眸深处的期待之色更甚。

以他的身份,天不亮便亲自等候在此,自然不是为了身前的这几名东厂番子,只不过顺势而为罢了。

他真正要等的人,可远比这些番子,乃至比手中书信还要重要许多。

‘‘速速通禀公爷知晓…’’

就在王承恩挥手屏退几名骑士的当口,官道左侧一名寻常百姓装扮的汉子也是神色急促的朝着身旁的手下吩咐道。

虽然王承恩一行人行事低调,又刻意换了一身行头,但如何能瞒过他们的眼睛。

要知晓,就连紫禁城都没有不透风的墙,遑论这人多眼杂的北京城,几乎是王承恩一行人前脚刚到这朝阳门,自家公爷便收到了消息。

如果他所料不差,刚刚那几名风尘仆仆的骑士,估摸着就是自南直隶而来的番子,呈递上来的书信估计也与南京勋贵有关。

看来公爷的担忧终是成了真,那小皇帝还是意识到了端倪所在,并将怀疑的对象锁定在南京勋贵的头上。

一念至此,这名身材魁梧的汉子也是微微眯起了眼睛,心中暗骂南京勋贵成不了大事。

暗中使些手段也就罢了,竟然连云梯,攻城盾车都给弄出来了,那不是摆明了告诉小皇帝,这‘‘陕西民乱’’的背后另有隐情吗?

又过了半晌,待到汉子发现司礼监秉笔王承恩依然在原地驻足,全然没有离去的意思,心中不由得一动,瞳孔也是收缩了一下。

倒是他有些想当然了,以王承恩的身份,天不亮便等候在此,岂会是因为几名自南直隶而来的东厂番子?

想到这里,汉子的呼吸也是急促起来,心中愈发好奇。

来人究竟是谁,竟然惊动了这位司礼监秉笔,瞧其神色,竟是没有半点不满。

是天子的后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