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沈凌云的话仿若一声炸雷在郭霞耳边响起。
她神情呆滞。
木讷地抱起地上的赵秀秀，默默留着眼泪。
郭霞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自责过。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秀秀明明说过，不想去相亲，想要像其他小姑娘那样肆意的活着。
她想穿漂亮的小裙子，不想每天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想像其他小姑娘那样交朋友，出去玩，不想拘在家里这一片小天地中。
她想为自己而活，不想像郭霞一样，活在其他人的眼睛里。
这些秀秀以前都跟她说过。
可她的回答是什么？
“等你结婚以后爱咋地咋地，到时候我就不管你了。现在你必须听我的。”
呵……
现在想来，这话多讽刺啊。
她口口声声这么做是为了秀秀好，不是掌控她。
可结果呢，就是奔着掌控她去的。
要是她不逼秀秀，秀秀是不是就不会出事儿？
如果时间能退回到过去，她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什么有钱，什么好日子，都没有家人在身边陪伴着重要。
咔嚓！
就在这时。
眼前的画面突然破碎。
原来，郭霞之前所经历的一切，是梦中梦。
郭霞再次从睡梦中醒来。
她眨了眨眼，用力给自己一巴掌。
啪！
一道鲜红的巴掌印出现在郭霞脸上。
感受着脸上那火辣辣的疼痛，郭霞脸上一喜。
慌忙起身往赵秀秀房间跑，这次她依旧是没穿鞋。
房门拉开，她迫不及待往赵秀秀房间跑。
现在的她，只有亲眼看见闺女没事儿，才能放下心来。
只是她刚一出去，就看见站在门口，背对着她的赵秀秀。
她心中咯噔一下。
“你干什么去！”
因为心中太过担心和害怕，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尖锐。
赵秀秀身躯一僵。
紧了紧手里的门把手。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我出去上厕所。”
这要是以前，郭霞肯定不会怀疑赵秀秀的话。
可现在的她草木皆兵，生怕会遇见跟梦里一样的事情。
她这辈子一直在为女儿活着，要是女儿死了，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深呼吸一口气，缓步走向赵秀秀，声音极为轻柔地说道：“秀秀你过来，妈妈想跟你说说话。”
说话时，她心脏一直在扑通扑通乱跳，好似随时要跳出来一样。
要是……
要是她这会儿没睡醒……
会不会发生梦里的事情？
她不敢想。
“嗯。”
赵秀秀转身，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去看妈妈的表情。
这要是以前，郭霞肯定会数落她：“把头抬起来，小姑娘家家的就应该昂首挺胸自信点。我是你妈，你对着我都是这个德性，那你以后你看见自己有钱的公公婆婆，还能一直不抬头？这怎么给人留下好印象。”
可今天。
她竟然出奇的，什么都没说。
就那么轻轻地牵着自己的手，往房间里走。
赵秀秀这才发现，郭霞光着脚没穿鞋。
她转身拿了双拖鞋放在郭霞脚边。
“地上凉。”
看着她的动作，郭霞眼睛酸涩。
“秀秀，以前的事儿是妈妈做得不对，对不起，妈妈跟你道歉。”
正在等妈妈教训的赵秀秀一怔。
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定是她听错了。
妈妈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跟自己道歉。
而后。
她就看见妈妈拉着她的手，笑得一脸慈祥地道：“秀秀，以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妈不管你了。”
赵秀秀有些恍惚。
这是她小时候记忆中的妈妈，她已经很久没看见这样的妈妈了。
这一切十分不真实。
难道她还在梦里没醒？
“以前是我不对，是我钻牛角尖儿了。钱不重要，你嫁不嫁人，喜欢谁，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好好的。”
“妈不应该打着为你好的名义想要掌控你，妈跟你道歉，对不起秀秀，你能原谅妈妈吗？”
赵秀秀喉咙哽咽，鼻子越来越酸。
最后，再也忍不住，趴在郭霞怀里嚎啕大哭。
“妈，呜呜呜……我真的好怕……”
郭霞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担忧、后怕、庆幸等多重情绪齐齐涌上心头。
眼泪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还好。
她还有机会。
闺女没事儿，还活得好好的。
赵秀秀趴在郭霞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似要把心中的委屈和害怕都哭出来一样。
刚刚迷迷糊糊睡着了，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睡梦中，她看见自己嫁了个家暴男。
男人从两人结婚开始就打她，到后来，连带着妈妈一块打。
刚开始她是怨妈妈的。
可随着妈妈挨打，拼死也要护着她，直到自己死亡，妈妈疯了，她心中的怨突然就没了。
妈妈有一点说得没错。
她自始至终，都只是想让自己过得更好。
自己嫁入豪门，她没跟自己要过一针一线，没花过自己一分一毫。
就连彩礼，她也都让自己原封不动地带回去，还把自己积攒多年的存款都给了自己，就是怕婆家瞧不起她。
她已经尽她所能，把能给的东西都给了自己。
就在她释然时，眼前的画面突地一变。
此时的她，正处在冰凉的河水中。
虽然她之前已经体会过一次死亡的感觉，可再次经历这样的事情，那感觉依旧十分不好。
而且，她现在一点想死的想法都没有了。
求生的意志让她不断扑腾。
河水不断往她的嘴里，鼻子里钻。
她想要喘气，每次张嘴都被灌满了水。
可每当她快要离开河面的时候，好似都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水底下拉着她。
她的力气越来越小，直到意识彻底消失。
死亡真的是太可怕了，还是活着好。
心有余悸的她想出去上厕所，还没出门，就碰见了妈妈。
……
就在母女俩在屋里抱头痛哭的时候。
沈凌云蹲在外面的墙角里嘿嘿直笑。
“这回我看你还想不想死。活着是件多幸福的事儿，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想不开的。”
“也希望郭霞婶子能记住这次的教训，别等失去了才知道后悔和珍惜。”
又听了一会儿。
确认母女俩已经把事情说开了，深藏功与名的沈凌云翻墙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