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娜呼唤了很久也没得到回应,不仅如此,就连走上海滩的【深潜者】们,也开始慢慢走向浮出水面的古城【拉莱耶】。
“哎哎哎你们干嘛去?!”蕾娜有点慌了——这群鱼人可是对抗降落在西海岸的【恶魔】们的重要战力,这座发电厂能不能保住就看它们的了。现在离开,发电厂必然会被【恶魔】摧毁。
发电厂的电力绝大部分都会通过地下管道输送给矿山那边,现在失去这个重要的资源点,对高空轨道战线和地表的机械部队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这里绝不能失守。
被她拉住的鱼人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仍然保持着原本的路线,好像没听见她说话一样。蕾娜试了好几只鱼人,结果都是一样的——明明几分钟前这群家伙还在叫自己【主人】,怎么一个个的翻脸比翻书都快?!
忽然,一个想法出现在了蕾娜的心中——
她不笨,怎么说也是【贝希摩斯高等学府】当届第一名毕业的优等生,脑子转得并不慢——如果现在【深潜者】们无视自己的话,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
【克苏鲁】已经从自己的灵魂中离开了。
——为什么?!
它不是要夺取自己的精神力,再去跟头上这家伙决斗么?!从所罗门、莉子再加上克苏鲁的反应来看,很明显那个纯粹的精神生物【哈斯塔】已经找到了合适的【肉身】——头顶这艘24.7公里的巨型战舰就是了。
但克苏鲁却没有拿走自己的精神力。
这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决斗中,克苏鲁将会处于下风——虽然蕾娜不知道以纯粹的物质为身体的【克苏鲁】能否与钢铁相媲美,但她知道,在一个【本宇宙】的极限精神力面前,如果没有对等条件的话,或许会输得很惨。
更或许——【克苏鲁】将会消失。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蕾娜咬着牙,心中忽然烧起了一股无名火——“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决定什么的拍拍屁股就定下来了,就没人问过当事人的意见?!”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或许是受到她精神力的影响,周围的【深潜者】们也有一部分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了身后这个散发着强大精神力的【人类】。
蕾娜的身体已经在地球面对【兰·提戈斯】的时候被改造了,从那时起,她就已经得到了【地球人】在撤离之前的完美身体——换句话说,她的【灵感】,也就是【仙法】,将不再只限制在10级。
原本蕾娜在【灵感】方面就天赋异禀,在补全了自己被毁掉的那段基因之后,如果按照现有的分级来计算的话,她至少也与安承平级。
【站住。】蕾娜这次没有使用声带和嘴巴,而是对她的【灵感】所能辐射到的最远距离范围内的鱼人们进行沟通——【你们的主人……从我这里离开了?告诉我,它去哪了。】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蕾娜也没指望这一次就得到回应,而是继续说道:【你们的主人本来想要我的精神力,现在失去了我,它将会在接下来的决斗中落于下风。】
【我可以让它与对手至少保持势均力敌,不过……我需要你们的回报。】
这一次,【深潜者】们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说出你的条件,凡人。】一个如海啸般的声音传入了她的大脑,在遥远的【拉莱耶】中心最大的那座建筑两侧,亮起了两对红点——即使间隔如此之远,红点依旧十分清晰——这个声音的来源,就是那两对红点所在位置的其中一侧。
蕾娜知道,那是两个巨大无比的生物——海滩距离那座高耸的建筑至少也有数百公里,可她依旧能看到两只巨大的轮廓。
【守卫我身后的建筑群,从那些扭曲的入侵者手中。】蕾娜抬头望着马上就要完成【空间跳跃】的巨型星舰,凭借自己的意志做了一个决定。
【如此简单?】对方似乎在诧异这场交易的容易程度。
【对我们而言,这并不简单。】蕾娜知道这场交易一旦达成,自己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但那不重要,为了人类的未来,也为了在自己身体中寄宿了这么久的、性格有些扭曲的强大灵魂,她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并没有什么错。
【如此……成交。】
高耸建筑两侧的黑影忽然动了起来,黑影向海岸走来——它们是如此的巨大,以至于数百公里的距离对它们来说也并不算远。当它们来到面前的时候,蕾娜仰起头,发现这两个黑影的原身,是两头巨大无匹的【深潜者】。
——它们,大概就是克苏鲁说过的,【深潜者】的【国王】与【王后】了吧。
其中一头巨型【深潜者】弓下身子,将它长着蹼的前肢伸到了蕾娜面前,蕾娜毫不犹豫地跳了上去,毫不退缩地与两对硕大猩红的眼睛对视着。
【可敬的勇气,可敬的意志。】另一头巨型【深潜者】凑近看了看渺小的人类,由衷地赞叹了一句,接着,它前臂伸向了与【拉莱耶】的中心相反的方向,数百万的【深潜者】立刻转身,聚集到了发电厂的周围。
【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么,凡人?】
【蕾娜。】蕾娜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蕾娜·泽梅尔。】
【大衮。】将蕾娜托在手心的巨型【深潜者】点了点头。
【许德拉。】另一头也同样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大概是它们第一次对人类抱有敬意,为了它们的主人。
王后【许德拉】留在了发电厂,国王【大衮】则护着蕾娜,一直来到了【拉莱耶】的中心。当到达这里的时候,蕾娜才发现,这并不是一座建筑,而是一扇门——一扇比【大衮】还要巨大数倍的岩石大门。
大门的角度十分诡异,说不清是以什么样的角度矗立在这里,似乎在这座诡异的城市中,就连引力的方向都变得混乱不堪,蕾娜甚至感觉到有至少四个方向的力在拉扯自己的身体。
直到【大衮】推开石门,它虔诚地跪了下来,将捧着蕾娜的手高高举起,仿佛在向它的主人献上贡品一般。
门内一片混沌,根本就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只是感觉那片混沌似乎正在被什么东西搅动着一样。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蕾娜回头望了一眼遥远的海滩,转回头来的时候,眼中已经没有了留恋。
这一刻,她的脑海中闪过了许多人——黛希,阿布,卡丽恩,哥哥姐姐,父亲母亲,教官,元帅……
这是她一生的羁绊与牵挂。可现在这些人,正在绞尽脑汁、拼尽全力地抵抗着这场浩劫,不计任何代价。
那么自己,也该为这些努力,献出自己的力量——她不想让这些对自己而言十分重要的人的努力,最后付之东流。
“为了……人类光辉的未来!”蕾娜走到了手掌的边缘,朝着下方无底的混沌,纵身跳了下去。
当蕾娜的身影在其中消失的时候,整座【拉莱耶】仿佛都在颤抖,【大衮】更是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卑微地跪伏在地上。
忽然,一只巨大的、表面满是粘液的巨大手臂从门中伸出——哪怕是身形巨大的【深潜者】国王【大衮】,在这条手臂面前也如同垂钓者手中的鱼一样——那条手臂扭曲蠕动着,朝着远方已经完成【空间跳跃】的【宙斯号】握紧了拳头,恍若来自深渊般的声音回荡在天地八方——
【来吧,我的兄弟,】——【伟大的克苏鲁】的真正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到我的身边来……与我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