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边总督杨鹤的书信中写了什么,让秦锋如此高兴?
其实就两件事:一是问问半年时间已到,新军训练的如何了,二是问计策。
这半年以来,杨总督可没闲着,利用秦商们贡献的钱粮,一边救济灾民,一边招抚流寇,结果获得了巨大成功。
经过多次商谈,满天飞、克天虎、钻天鹞、五条龙、大天王,小天王……共计四十七位流寇首领已经同意接受招抚了。
而这四十七位流寇首领手下的人马加在一起,差不多有十万之众,如今不费一兵一卒、一刀一枪,就将这十万流寇搞定了,自然是一件大好事了。
问题是,虽然同意了接受招抚,可这四十七位流寇首领开出了很多条件:要官职、要银子、要大宅院、要田地……胃口相当之大!
而且放出了狠话来,如果杨总督不答应这些条件,他们就拒绝招抚,带领流寇大军继续造反,非闹一个天翻地覆不可!
当然了,流寇首领们的胃口虽大,还是有办法解决的,无非是费点银子罢了,真正让人头痛的是那十万流寇的安置问题。
这十万人本是良民百姓,土地兼并、官吏欺压,再加上旱灾严重……实在没有活路了,这才揭竿而起变成了流寇。
如今要想将这些流寇重新变成良民百姓,就得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有安乐日子过才行,如果做不到这些,招抚不过是一句空话罢了,这些人肯定继续造反。
西北一带土地贫瘠,粮食产量比较低,要想养活一个人,至少需要六亩土地,安置十万之众,就需要六十万亩土地,以及大量的口粮、房舍、耕牛、农具……等等。
别的都还好说,没有口粮可以筹措、没有房舍可以搭建、没有农具可以打造……唯独是土地问题,实在无法解决。
因为西北一带土地兼并严重,百分之八十的土地都集中在了藩王、官僚、大户们的手中,而平民拥有土地者少之又少。
自从上任以来,杨鹤用尽了各种办法,费了无数的唾沫星子,劝说藩王、官僚、大户们将手中的土地分出一些来,安置流寇之用,如此才能天下太平。
可惜一点用也没有,这些人是油盐不进,死攥着土地不撒手,甚至集体上书弹劾杨鹤,说他‘滥用职权、劫财于民,以至于民怨沸腾……’
气的杨鹤干瞪眼,又毫无办法,这才给秦锋写了书信,想听一听他有什么好建议?
事关重大,不容怠慢,秦锋立刻领着众人回了白城子,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取出笔墨纸砚,给总督杨鹤写了一封回信:
一是告诉杨鹤,新军已经基本训练好了,装备精良、士气高昂,随时可以上阵厮杀,同时提议,可以在固原城举行一场阅兵式,检阅一下自己训练的新军,顺便将那四十七位流寇首领请来一起观看。
在秦锋看来,这位杨总督别的方面都挺好的,就是太过心慈手软了,对付这些流寇首领,不能一味的忍让迁就,还得有霹雳手段才行。
举行阅兵式,就是警告这些流寇首领们,乖乖的接受招抚,你好我好大家好,若是冥顽不灵、抗拒招抚,官军是有能力灭了你们的。
如此软硬兼施、双管齐下,相信那些流寇首领就不敢再狮子大开口了。
至于十万流寇的安置问题,秦锋同样有办法:神木一带的煤矿已经开始挖掘了,如今正需要大量的人力,可以从流寇中分出五万人去挖煤,包吃包住、待遇从厚。
如此一来,这五万人有活干、有银子赚,也就不会再闹事了,同时解决了煤矿缺人的问题,可谓是一举两得!
无定河的河道淤积严重,河水不时泛滥成灾,上下游各州、县的百姓们深受其害。
如今趁着蒙古人内讧,外部环境比较稳定的机会,可以好好治理一下无定河,而剩下的五万流寇,正好充做治河需要的人力之用。
无定河周围有大量的荒地,河道治理好之后,可以将这些荒地开发成良田,而后作为酬劳,分给五万流寇。
有了良田、有了新家园,相信这五万人也不会再闹事了,而且无定河周围人口增加,可以进一步巩固边防,同样是一举两得!
另外吗,秦锋将自己找到了红薯种子,以及红薯耐干旱、耐贫瘠、易繁殖、又高产的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并表示会在白城子周围试种,而后在西北地区大力推广,造福百姓。
书信写好以后,立刻快马送往固原城—三边总督府!
十五天之后,上午薛瑾瑜起身告辞、带领商队返回绥德城,下午总督杨鹤的第二封书信就到了,对秦锋大大夸奖了一番,接受了全部提议。
同时下了一道命令:过完年以后,天威军开赴固原城,举行阅兵式!
接到命令之后,秦锋立刻召集了韩山君、董天豹、项玄武、耗子、马勇、马武等人,举行了一场重要会议。
会议上商量了很多事情,而其中最重的一个议题:就是由谁来留守白城子?
要知道,秦锋辛辛苦苦弄来的金银珠宝、军需物资,大都囤积在白城子当中,未婚妻晋玉娘也住在这里,不客气的说,如今白城子就是秦锋的命根子。
秦锋就要率军远行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恐怕都回不来,临行之前,肯定要安排一个忠诚可靠、能力出众之人留守白城子,如此才能放心远行,而在场众人当中,谁又能担此重任呢?
“大人,卑职愿意留守!”
“锋哥,我也愿意留守!”
韩山君、董天豹同时站了起来,二人武艺高强,皆是大将之才,又和秦锋交情深厚,忠诚上决无问题。
因此上,二人都是合适人选,随便留下那个都行。
秦锋沉思片刻,却摇了摇头:“你们二人的特长是冲锋陷阵,还是留在我的身边,一起率军征战为好,至于留守白城子的重任嘛,项老哥,交给你了!”
“啊,交给我?”
“没错,由你带领本部人马留守白城子,以后城内的大小事务,皆由你来全权负责!”
谁也没有想到,秦锋将留守重任交给了项玄武。
这不是胡乱任命的,而是秦锋一番深思熟虑的结果,如果说韩山君、董天豹是进攻用的刀剑,项玄武就是一面防守用的盾牌,而且极为坚固、难以摧毁。
用人当用其长,负责留守白城子,项玄武自然是最佳人选了。
至于项玄武的人品,谦虚谨慎、善恶分明,值得信任!
“多谢大人如此信任,卑职一定尽心竭力,守护好白城子的安全,若有闪失,卑职愿以死谢罪!”项玄武十分激动,双膝跪地、大礼参拜,以感谢秦锋对自己的格外信任。
秦锋伸手搀扶,同时叮嘱道:“项老哥不必如此,以你的能力守住白城子不成问题,不过在留守期间,还有几件事要你来办:第一,我估计阅兵式结束之后,天威军肯定会奉命征讨流寇的,而在征战过程中,士兵们难免出现死伤,为了保持战斗力,就必须补充兵员。
我率军出发之后,你立刻招募三千名新兵,严加训练、不得有误。
第二,明年开春之后,在白城子周围挖掘水渠、开垦荒地,将红薯种下去,精心打理,争取获得丰收,来年推广种植,救济更多的百姓……至于种植需要的耕牛、农具、人手,我会请总督大人进行调配的。
第三,密切注意榆林城那边,若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派人通知我!”
其实秦锋最担心的,就是总兵—姜让了,这家伙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又惯于暗箭伤人,自己不得不防啊!
另一边,项玄武连连点头道:“大人放心,卑职牢记在心,一定训练好新兵、种植红薯,盯紧榆林城那边的一举一动!”
“好,白城子交给你了,其余人等好生准备,过完年之后,随我前往固原城!”
“诺!”
……
大年三十,白城子内张灯结彩、敲锣打鼓,还举行了除夕盛宴,好好的欢庆了一番。
转过年来,正月初十—黄道吉日,宜出行。
“蛟郎,多多保重,奴家等着你回来!”
“玉姐,放心吧,我一定早日归来,你也好好保重身体!”
……
“恭祝大人早日凯旋!”
“多谢诸位!”
清晨时分,白城子南门外,杀了一只小羊羔,祭祀天地、鬼神之后,秦锋和晋玉娘依依惜别,又喝了一大碗壮行酒,而后带领队伍出发了。
天威军共计八千多人,除了项玄武率领的第三营留守白城子,余者全部出征。
骑兵营走在最前面,铁蹄弯刀、威风凛凛。
步兵营居中,盔明甲亮、其徐如林!
……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殿后的辎重营了。
一般来说,军队的辎重粮草都是用牛车、马车来运输的,如果车辆不够用,那就得肩挑人扛了。
天威军的辎重营则不同,里面一辆车也没有,全是清一色的骆驼,共计有三千多峰。
这自然是秦锋的安排了。
因为这个时代的路况太差了,坑坑洼洼、崎岖不平,车辆行走起来特别困难,磨损还特别严重,经常走着走着就散架了,严重影响了后勤运输。
后勤辎重跟不上,前面的军队又如何打仗呢?
骆驼四肢强健,脚掌又大又厚,沙漠、戈壁、草原、泥坑……都可以来去自如,对路况的要求极低。
而且骆驼的身体结构特殊,吃饱喝足之后,可以连续一个月不吃不喝,依旧保持活力,驮着数百斤的重物在烈日下快速跋涉!
因此上,用骆驼运输粮草辎重,可比牛车、马车强的太多了。
长话短说。
天威军离开白城子之后,晓行夜宿、全速行军,直奔固原城……